顧花若捏著顧申的下巴狠狠吻了上去，之後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自己的動作，心裏一驚，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盛怒之下卻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但是唇與唇相觸的瞬間，一切的疑慮都灰飛煙滅，熟悉的氣息縈繞在鼻尖，眼淚近乎棄守。
    顧花若環住顧申的脖頸，一邊舔弄又一邊撕咬著他的嘴唇。那種熾熱的溫度和柔軟真實的觸感，粉碎了他所有的理智，腦中盤旋嗡鳴的一切都消失不見，隻剩一片空白。他幾乎忘了自己是誰，也忘了自己正在做什麼。
    可是下一瞬間，他卻被狠狠地推開。
    推開他的人還避如蛇蠍地接連退開好幾步。
    顧花若難以置信地看著顧申，仿佛眼前站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恐怖的夢魘。他隻覺得自己的心髒傳來一陣又銳利又沉悶的疼痛，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就在方才那電光石火的一瞬間，他猝不及防地看見了顧申的眼睛。
    他突然醒悟過來，自己一直渴望著的是什麼。
    那雙眼睛最初吸引他的，就是那裏麵蕩漾著卻捕捉不到的閃爍笑意，笑意裏又沉沉的，含著若有所思的深意。
    那張臉是死的。
    那雙眼睛是活的。
    但是回來的這個顧申，臉和眼睛，都是死的。他整個人也都像是死了一般，行屍走肉，隻知道聽命行事。
    多餘的事情，一點都不會多做。
    當初是自己刺出了那一劍，顧花若從出生就開始背劍譜、從能走路就開始練劍，他想要殺人，被他的劍刺中的沒有誰能不死。
    而那個會笑會想的生動的顧申，果然已經死了嗎。
    可是若是已經死了，為什麼眼中卻還能射出那樣冰冷的光？冷如冰錐，刺傷了顧花若的雙眼，寒意還一直冷到心裏去，讓他的四肢冰涼。
    顧花若本來以為，從顧申眼中看到那種沒有絲毫生氣的眼神時，自己所感受到的疼痛就是極點了。
    但是他錯了。
    他現在的疼痛是那種疼痛的一千倍、一萬倍，但又不僅僅是疼痛的簡單疊加。
    顧申的眼神不僅僅是冰冷的，裏麵還藏著深沉的慍怒，如同一隻被冒犯的野獸，眼中仿佛燃著一團幽藍色的火焰，它在燃燒著，溫度卻冷得刺骨生寒。
    顧花若心頭瞬間掠上的情緒竟然帶著些微的畏懼，於是他下意識地退了一步，腳掌落到地上，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竟在一個影子麵前表現出如此的怯懦，他為這樣的自己深感羞恥，卻無法若無其事地向前挪動一絲一毫。
    幾步之外的顧申已經收起了所有的溫馴順服，他就像一匹緊盯自己的獵物的狼，看著對麵的人臉上的無措、委屈和惱怒，突然感覺很可笑。
    習慣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生活，突然得不到想要的東西，於是就憤怒、委屈？
    可惜這種小孩子的遊戲，向來都講究一個你情我願。現在顧申不樂意陪他玩了，如果當初是因為他的主動招惹換來了那一劍，那麼理智地刺出那一劍的人就不該再如此失態地主動招惹他。
    這算什麼？完全視主人心情而定的獎懲製度嗎？
    但是顧申要的可從來都不是這樣的施舍，他要的從來都是完全的掌控。
    如果得不到全部，他寧願一丁點都不沾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