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主子說得對。屬下生是主子的影衛，死是孤劍閣的鬼。”
    他的膝蓋磕在地上，聲響並不大，但有人感覺自己的心髒都跟著那一聲響顫了顫。
    不止一個人。
    這個救了顧花若的人，這個擊退了那個高手的人，這個一句話便令對方铩羽而歸的人——
    竟然是顧申！
    竟然就這麼跪在了顧花若的麵前！
    顧花若的手微微顫抖著，聲音卻冰冷至極：“上馬，我們走。”
    他率先打馬離開，華澤宇不明所以，緊隨其後，江無涯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顧申，終究沒有說什麼，上馬追了上去。
    眾影衛默默看了他一眼，有人欲言又止，卻被誰拉住，最終都無聲地進入樹林，潛伏著跟上了顧花若。
    顧申在原地跪著，看向他的目光很多、很複雜，他卻沒有回應任何人，直到眾人都離開了，他才慢慢地抬起頭來——沒有表情的臉，沒有情緒的眼。
    他為什麼會認出自己？
    他為什麼不驚訝自己沒有死？
    他為什麼要讓自己仍舊做他的影衛？
    他心中數不清的疑問得不到答案，他隻知道聽見顧花若喚他的那一刻，他心中躍動的是難以抑製的喜悅。他以為自己好歹還是有些不同的，他以為自己在顧花若心中還是殘留著些許分量的，他以為自己那些付出總算是有些回報的，他以為顧花若興許是後悔了的……
    但顧花若緊接著說出的那句話，卻讓他的自作多情都化為了火，燒得他耳朵滾燙，無地自容。讓他心中的萬千情緒都結成了冰，冷得生寒、硬得生疼。
    他們上一次的見麵，顧花若在他心口刺了一刀；這一次的見麵，顧花若的那句話卻好像讓他的心又死了一次。
    可是這一次，徐忘白不在，所以沒有人能救、沒有人能醫。
    顧申緩緩站起身，卻覺得一顆心直戳戳地往下墜。
    “啪”，挫骨揚灰。
    “主人。”血染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
    顧申沒有回答。他本來隻是聽說顧花若遇險，於是便趕來救他，並沒有想好該如何麵對他，也沒有打算與他相認。
    現在不用想了。
    他既然要一個影衛，而自己占了他影衛的身體，那麼便還他一個影衛。
    “主人。”血染向來耐性極好，幾乎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他有情緒的波動，他仍舊喚著顧申，然後道：“我去殺了他。”
    顧申這才回過神來，他看著血染因常年不見天日所致的麵色蒼白的臉，露出一個十分複雜的笑容，似乎一切的苦澀與慨歎都糅合在其中，他歎息般地笑道：“血染，你會殺了我嗎？”
    血染抬起頭，漆黑的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又垂下，不帶絲毫情緒的聲音道：“不會。”
    顧申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我也不會。”
    他舉步要走，血染卻一轉身，攔在他麵前道：“主人與血染不同。”
    顧申驚訝地看著行為舉止似與平日不同的血染，聽見他所說，卻隻是難看地笑了一下，身形一動繞過了血染，追上顧花若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