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葉障目麼……
    其實便是說他在自欺欺人吧？
    答案其實就在他心裏，隻是他一直不願去觸碰。
    顧花若煩躁地揮了一下衣袖，垂柳便低眉順目、搖搖晃晃地向他求饒。
    既然考慮這件事會讓他心煩，他為什麼不繼續放任此事？即使沒有答案又能如何，反正人已經死了，有關的事不應該就此斷絕嗎？為一個死人的事情而煩惱活人，豈不是太可笑了麼？
    這種理由在過去的時間裏一直都成功地說服了顧花若安心地把一切會惹他心煩的事情丟垃圾般扔進心裏的一個櫃子裏，然後“砰”地甩上門，拍拍手，假裝沒有任何問題。
    但現在，當他想要繼續這樣做的時候，他腦海中卻浮現出燕子端方才那種複雜的神情、他讀不懂的神情。
    燕子端不過是個胸無點墨的紈絝子弟，他能夠看清的事情，自己竟然會看不清？顧花若跟自己較起勁來，與旁人的爭執都好解決，要麼分出勝負，要麼不相往來，可是與自己的就不那麼好解決了。
    顧花若現在被自己的驕傲逼上了一條他根本不想走的路——他如果不弄清楚這件事，就輸給了那草包一頭似的。
    顧花若咬牙切齒地閉上眼，試圖拂開那些自己製造的迷霧，看清被他藏起來的真相。
    然而沒過多久，他就仿佛看到了洪水猛獸一般，突然睜開了眼，然後狠狠搖了搖頭。
    不，不可能，他怎麼可能是因為燕子端與他的親近，所以才……
    雖然他竭力否定，可是那個畫麵卻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燕子端緊緊摟著顧申的手臂，而顧申環抱住燕子端，為他抵擋襲來的劍。
    這個畫麵好像沒有什麼問題。
    可是看在顧花若眼裏，卻有大大的問題。
    顧花若從花叢中轉出來看到那一幕的瞬間，著實愣住了，心裏回蕩著一句話——
    原來他不隻會這樣保護自己。
    顧花若竭力壓抑著心中的怒氣。這種受欺騙的感覺仍舊如此真實，仿佛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他嬌生慣養的臉上。那種火辣辣的感覺跟當時比起來，似乎也並沒有削減幾分。
    但是惹怒他的人已身死，他卻突然有點想知道當時事情的始末。
    也許顧申保護自己隻是出於影衛的責任，那保護燕子端呢？是出於他自己的心意麼？
    這樣的影衛……這樣吃裏扒外的影衛……
    不要也罷！
    顧花若一甩袖，那些被他掌風震落剛剛落在地上的無辜樹葉又哀鳴著被揚到空中。
    那個膽小怕事的燕子端有什麼好？跟自己哪裏有可以比較的地方？
    難道顧申就喜歡他那副唯唯諾諾的懦弱模樣？
    果然是無情無思的影子，隻知道喜歡那種空有其表的草包。
    顧花若仍舊無法放下這口氣來，他曾經也算“千方百計”地勾引過顧申，可是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推阻抗拒。
    如今卻輸在向來看不起的燕子端身上。
    他確實殺了這個影衛，絕了後患，可是在這一點上，他卻也永遠得不到答案，隻能活在自己的猜測裏，因為那些無法證實、無法證偽的幻象或喜或怒，或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