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道神秘，作為妖荼藏匿地點的血屠洞就更加神秘。而血孚既然已經決定說，就不再隱瞞，不等顧申問，就繼續說道：“血屠洞在苗疆的一座山上，洞裏彌漫血氣，血氣有毒，吸入者會在一月內逐漸耗盡精氣而亡。妖荼劍就在血屠洞盡頭的一塊巨石上，石頭上刻著妖荼現世的箴言。”
    當年顧景瓷看到箴言，暗自思忖覺周助品行不端，決不能讓他得知，本想告訴燕三，但燕三雖為人正派，卻有些婦人之仁，周助隨意逼問就可問出，於是顧景瓷便隱瞞了此事，卻不知是身體狀況惡化太快來不及告知還是別的原因，連顧花若也對此毫不知曉。
    顧申卻覺得渾身凜然地泛起一陣寒意。
    血屠洞中的血氣能令人致死，這就意味著從洞中取出妖荼的人都會死，那麼第一個得到妖荼劍的人卻不能成為妖魔道的主人，也無法實現亂世的箴言。
    千辛萬苦卻隻得一死。這是利用了人性的貪婪，也懲罰了人性的貪婪。
    貪婪最後都會成空，貪婪最後隻得虛無。
    古書記載，人生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五陰熾盛苦。苦是三界世間不變的真理，一切事物的本質皆苦，每一有情，皆不離苦。
    而這正是，求不得苦。
    血孚蒼老的聲音打斷了顧申的沉思：“老朽本以為，主人會想要盡快確定自己的職責。”
    顧申笑了笑：“職責？”那個殺死一百權貴之人的職責？
    他看向血孚蒼老的麵龐和深幽的眼，帶著笑意的話語聽不出幾分是玩世不恭幾分是認真，他問道：“血孚，你告訴我，妖魔道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血孚答：“亂世以救世。”
    “亂世何能救世？”
    血孚緩緩笑道：“世間有天道，天道不可違。盛極必衰、否極泰來、破而後立，皆是天道。”
    顧申若有所思，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血孚便道：“如果任其自然發展，一個曆史時期發展到極致，便會開始腐朽衰落，直至百姓再也無法承受時便會自然分崩離析，屆時四海皆亂，所有規則都被打破重建。亂象本是漸現，而妖魔道就是為了加速亂世到來而存在。”
    他的聲音低沉，似乎帶著魔力，蠱惑著聽到他聲音的每一個人：“亂象持續得久，百姓受苦便久，加速亂世，便是加速治世到來，也便是削短痛苦。”
    他的話在顧申腦中如古老鍾聲般蕩悠悠地回響著，讓顧申回憶起了上輩子發生過的事。
    當時他帶著妖荼回到皇宮，將那柄形貌詭異的劍放在皇帝麵前，然後抿著茶悠悠地告訴他自己從血孚那裏聽來的有關妖魔道的箴言。
    他說到“妖魔道主人需在二十年內殺死一百權貴之人”時，殷無駒手中的茶盞輕輕晃了一下，與茶托撞擊發出一串哆哆嗦嗦的細碎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