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申一直想不明白，他現在還能算是妖魔道的主人嗎？妖荼劍已經不在他的手裏，他從肉體上來說，也已經不是先前的他。
    為什麼妖魔道的人，卻仍然要糾纏著他？
    顧申道：“血染，我至今尚未履行妖魔道主人的義務，妖荼劍也已不在我手中。”
    血染道：“妖荼定會回到主人手中。”
    顧申道：“如果他人得到了呢？”
    血染垂下眼道：“妖魔道百年隻認一次主。”
    顧申聞言，想到那日孤劍閣中血孚尊者來找他，也說過：“老朽百年間隻認一次主，自然要追隨著主人，完成他的事業。”
    血孚還說，天命難違。
    天命的範圍太廣，血孚說的天命，究竟是什麼意思？
    顧申似笑非笑地看著血染：“你們怎麼知道妖荼會回到我手中？”
    “血孚尊者說會。”
    “你們又怎麼知道自己找對了主人？”
    “血孚尊者說是。”
    顧申眯著眼笑了笑：“血孚尊者說什麼就是什麼，妖魔道的主人究竟是他還是我？”
    令行禁止、有問必答的血染卻有些茫然地頓了頓。
    顧申便了然地笑了笑。妖魔道若是百年隻認一次主，那麼其他時候自然有一個主事的人，而百年認主時也自然有個人來挑選。連主人都可以挑選，那人所擁有的權力自然也大過所謂“主人”。
    顧申一直對妖魔道不聞不問，就是下意識地排斥這種感覺。這個組織自作主張地認了主、自作主張地告知他需要完成的義務、自作主張地找到重生後的他、又自作主張地救下他帶他來到了這裏。他們名義上奉顧申為主人，行事卻全不需問顧申意願。
    這樣的“手下”，要來何用？
    顧申要的，從來都是完全的掌控。
    他看著微微蹙起了眉頭的血染，這個妖靈向來是麵無表情、一身血腥，這樣糾結的模樣倒是難得一見。顧申突然想到那夜在林間水邊時血孚說過的話，便笑道：“你方才說是血孚尊者讓你來尋我？”
    血染回過神來，又恢複淡漠的模樣，點了點頭。
    顧申不懷好意地一笑：“血孚尊者可不是這樣說。”
    血孚尊者在妖魔道人的眼中大概是神祗般的存在，血染一臉茫然地看向顧申，不知血孚是如何跟他說的。
    顧申悠悠道：“血孚尊者可是告訴我，你是因為十分思念我，所以要求主動來尋。”說著，湊近了血染，笑道：“是這樣麼？”
    血染聞言一愣，然後微微側首，抿著唇躲開了顧申的目光，作出不承認、不否認，反正就是不回答的姿態。
    姿態是足夠冷漠，可惜耳尖卻泛起一層薄紅。
    這樣冷漠的人逼到這個地步就該見好就收、功成身退了，顧申自然是深得其中精髓，笑著拍了拍血染的肩膀：“好了，別想了，我隻是開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