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顧花若走了幾步，便推開了顧申，他的腳步倒也還算穩健，隻是眸中帶著些微的酒意，衣衫被晚風揚起，實在醉人。
    但顧申卻隻覺得夜晚的涼意似乎過甚了些，叫他感到微微的心寒。
    顧花若悠悠的話語傳來：“顧申，你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先前顧花若也曾說過這樣的話，但總還帶著些縱容的意味，此刻說來，雖然也還帶著笑意，但語意冰涼，生出淡淡的嘲諷和怒氣。
    他的語氣變了，顧申的回應卻沒有變，也沒法變，他隻能低著頭道：“屬下不敢。”
    顧花若一轉身，一片花瓣擦著顧申的臉頰飛過，留下一抹淡淡的紅痕：“你可知錯？”
    “屬下知錯。”
    顧花若冷笑一聲：“現在認錯認得倒快，剛才做什麼去了？”
    顧申便不回答了。
    他沒法回答。
    他重生醒來就是影衛之身，向顧花若俯首也是不得已，現在他已經習慣新生，山高海闊，他若要走，誰又攔得住他？他仍然保持影衛的身份、做著服侍人的活計，隱藏身份占一部分原因，更主要的難道不是為了眼前這個人？
    他現在對顧花若的順從，尊卑之別早已淺淡。但要他向別人低頭，卻是決計不能，也不可能。
    顧花若怒，他心中又豈無怒意？
    顧花若見他不答，眼中怒氣似又濃重幾分，看了他一會，不知想起什麼，突然冷聲一笑，竟然不再說什麼，拂袖而去。
    他不生氣，顧申本該鬆一口氣，可是夜風從他的臉頰拍過，他看著顧花若的背影，卻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似乎那衣袖輕揮間便在兩人間劃下了一道深痕，無法彌補，無法逾越。
    顧花若在天歆門的生活與在孤劍閣也並沒有什麼區別，除了時不時會在散步時偶遇其他門派的掌門，對方倒是十分熱情的模樣，但顧花若雖然總是麵帶笑容，態度卻是疏冷的，叫對方撐不下去，最後再碰到最多打個招呼也就過了。
    顧花若對此毫不在意，顧申看著那些掌門對待顧花若的態度和偶爾看見他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小聲談論的場景，又想到那日在孤劍閣失手錯過的劍客，總覺得似乎有什麼陰謀在逐漸靠近，以天歆門為中心慢慢收緊，而他們卻毫無所知。
    過了幾日，顧申服侍顧花若睡下後，悄悄來到一個花園，群花搖曳，斑駁的花影間，突然又多出了一個人的身影。
    顧申回過頭，平凡而沒有表情的臉上，卻露出一個十分和善的笑容：“打探的消息如何？”
    他難得的笑容，卻換得對方渾身打了一個冷顫，結結巴巴地道：“周……周叔隻抱怨我爹太念舊情，但是……但是具體的……”
    嗐，真是空有一副好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