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申從後窗悄悄躍出，一路順著牆根，翻出天歆門的牆外，走到無人處時才拂了拂衣襟，直起身子光明正大地朝大路走去。
    他想潛藏時連顧花若和顧子都無法察覺，這一路自然是順順利利，天歆門的守衛根本不知道一個大活人曾從自己身邊翻牆而出。
    顧申並沒有什麼特地需要打聽的消息，他隻是想知道重生以來江湖上發生的事情而已，最佳的場所自然非酒樓莫屬。他找了個靠窗又甚不顯眼的位置，要了壺茶，一邊看著窗外的風景和久違的自由，一邊不動聲色地聽著大堂中的人聊天。
    “聽說過幾日天歆門又要與九段樓結親了？”
    “咳，這你都不知道？是天歆門的三小姐嫁去九段樓啊。”
    “什麼？九段樓何時有了三公子，我怎麼不知！”
    “九段樓何來的三公子，江湖人皆知燕樓主隻得兩位公子。”
    “對呀，我記得大公子娶了他母親那邊的姑娘，二公子前幾年才娶了天歆門的大小姐，那這三小姐是……”
    另外那人四處看了看，悄悄用扇子擋住了嘴，湊近了道：“咳，大小姐前一陣病死了。”
    “啊，怎麼會？”
    “聽說是因為二公子四處尋花問柳，大小姐心裏氣不過，日子久了，竟就這樣去了。”
    “那天歆門主豈能忍得下這口氣？”
    折扇兄冷笑道：“二公子和周門主關係親近，死一個兩個女兒，又算得了什麼？”
    聽的那人倒吸一口涼氣，他們聲音雖小，卻也難免被周圍的人聽到，不過聽見的人也大都隻是不關己事地笑兩聲，天歆門主既然發了請帖，就是不怕這樣的事傳出，江湖人聽了除了背後議論幾句，又能如何？
    更何況譴責的人根本沒見到幾個，反而有不少人都露出羨慕嫉妒的目光。
    顧申眯著眼看窗外，笑了一聲。
    江湖還在，俠客已亡。大門大派隻想著如何穩固地位、作威作福，小門小派整日想著如何諂媚討好、趨炎附勢，其餘的散客縱使還有些俠義精神殘留，又能掀起什麼風浪？
    “哼！”隻聽另一邊角落的陰影裏傳來一聲冷哼，顧申眯著眼望去，那人幾乎全在黑暗之中，隻能看見隱約的身形。大堂都因為這一聲而安靜下來，等了片刻，那人卻並不再說話，閑聊的人向那邊張望幾眼，悄悄換了話題。
    這時顧申卻聽見牆角又傳來低低的一句——
    “沒血性，沒人性。小狗，你不準學他們。”
    顧申急忙咽下剛喝進去的茶水，沒讓它不雅地噴出來。
    那人難道竟是在和一隻狗說話？
    但江湖奇人怪事從來不少，那人既然如此神秘，顧申現在“身不由己”，隻是可憐巴巴地趁著自家主子睡覺才偷得這半日浮生，自然沒有去招惹的打算。
    就在這時，卻見大堂忽然詭異地又靜了下來，顧申抬眼望去，見到一個身穿錦袍的人，帶著一大堆隨從，浩浩蕩蕩地走進來，被掌櫃點頭哈腰地迎上了三樓的雅座。
    折扇兄用扇子遮著嘴道：“瞧，正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