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無涯這一番話說出，顧申垂著頭，卻目露讚賞，如果不是站在貓一樣警覺敏感又多疑的顧花若身後，他怕是要點頭擊掌叫好。
    正在心裏默默咂嘴稱讚，就聽見一聲：
    “顧申——”
    沒想到顧花若突然喚他，顧申急忙趨前低頭聽命，隻聽帶著莫名笑意的話語兜兜轉轉進了自己耳朵：“你來告訴江公子，這是為何。”
    嗐，這是為何？他自己也很想知道為何。
    顧申偷眼看向顧花若，後者眼中笑意吟吟：你會胡言亂語，不用在這正事上豈不可惜？
    顧申不管心裏跟江無涯怎樣同仇敵愾，表麵上他還是孤劍閣的人，主子的立場就是他的立場，主子要他胡言亂語，他也隻好信口胡說。
    顧申便低聲應了一聲，上前半步，沉吟了一下，開口道：“江公子可曾聽過這句話，‘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
    江無涯看著這個穿著黑衣短裝、麵無表情的人，有些怔楞地點點頭。
    顧申繼續道：“那便是了，一甲子來，世間可有真豪傑？寶劍贈英雄，孤劍閣不僅為寶劍尋求有緣人，同時也在守衛著這些劍，不讓宵小得到，荼毒生靈。”
    江湖如今已非江湖，大門大派作威作福，儼然官紳地主的模樣，早沒了快意恩仇的俠義之心。江無涯張了張口，無法辯駁，隻好唯唯道：“如此，是在下莽撞了……”他頓了頓，又道：“但天下第一劍客古焚生，算得上是真英雄。”
    顧申道：“英雄已有寶劍隨身。”
    江無涯握了握拳：“在下……在下也……”
    顧申欠了欠身：“小人隻是孤劍閣一介下人，英雄不英雄，小人無權評斷。”說完，就退後半步，站回顧花若身後。
    顧花若懶懶看他一眼，顧申言語間似乎確實在為孤劍閣辯駁，但卻也將他推上了一個無法回頭的境地。若有人能證實自己當得上“真英雄”的名號，那時孤劍閣便再無甚理由推脫。
    果然，江無涯抱拳看向顧花若：“請問顧閣主，如何評判？”
    顧花若笑靨如花，開口說出的卻是婉轉拖延之語：“江公子千裏前來，想必也累了，此等重要的事不可草率，不如先住下來，我們改日再慢慢商談？”
    江無涯的眼神在顧花若和顧申身上來回逡巡幾趟，也不過分緊逼，緩緩開口道：“好，勞煩閣主安排。”
    顧花若安排下人帶江無涯去客房，然後微微回眸，看向一邊看似規矩的顧申：“你倒知道，一甲子來時無英雄？”
    顧申單膝跪下道：“屬下大言不慚，隻是胡說八道。”
    顧花若笑道：“你隻是胡說八道，倒把武林榜排行第一的大俠都蒙騙了。”
    顧申摸不清顧花若說這話的心思，但他確實不想再得罪顧花若，便開口道：“屬下也不知外麵如何，總歸這孤劍閣內，隻主子一人算得上真英雄。”
    顧花若“哼”了一聲：“你以為在這花言巧語幾句，就能免了你的罪？”
    嗐，那就最好。
    顧申自然不能把心裏的真實想法說出來，口中違心地回道：
    “屬下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