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到荷花亭，蘇景才放開了蘇雪。
    “你鬧夠了沒有？”蘇景冷眼看著蘇雪，語氣淡淡的。
    蘇雪絲毫不顧形象，跨步走到石凳前，坐下，說：“沒有！”
    “你知道白芷的身份嗎？你才和她相處多久啊，就開始為她說話了？”蘇景依舊筆直地站著，雙眼盯著蘇雪氣得通紅的臉。
    “但我能感覺出她不壞。”蘇雪也覺得自己之前是有些過分了，此刻語氣漸漸平緩了下來。
    “不壞？難道壞人一定要表現在臉上嗎？”蘇景皺眉，感覺有些氣悶。
    蘇雪看著蘇景的眉頭緊皺著，心底也有些許的愧疚。可是，不知為何，她就是想要為白芷說話，從心底散發出來的。沉默了一會兒，說：“我相信她。哥，我相信她不是壞人。”
    見蘇景還要說什麼，蘇雪再次開口，說：“哥，交朋友是用心交的。雖然我不懂什麼官場是非，但是我有心，我不是三歲的孩子了。我能看出白芷真的不是你口中所說的壞人的。”
    蘇景此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隻是看著她。蘇雪的眼中明亮而清澈，卻反襯出他心底的陰暗。以前他是不是也擁有那麼一雙眼，明事理，辨是非。可是，入官到現在，他卻變了。
    但是，他還是不得不防。
    如今，他和太子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不得不小心。
    “哥，你變了。”蘇雪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蘇景，說。說完，直接離開了。
    是啊……
    他變了，變得自己都有些不認識自己了。
    望著蘇雪的背影，他覺得有些事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人沒變，隻是心變了。
    可，他已經無路可退了啊。
    ……
    肅王府。
    白芷在深夜輾轉醒來。
    “水……”白芷伸出右手，在半空中抓扯著，像是在尋求什麼。
    夏昀一直守在她的旁邊，聽到她開口，立刻起身倒了杯水。回到床邊，輕輕扶起她的頭，十分小心地喂水。
    許是喝得急了，嗆著了。猛然咳嗽起來，震得肩上的傷又裂開了。鮮紅的血跡從裏麵滲出來，迅速濕了一大片。
    急忙放下茶杯，看著又被染紅的衣服，眼裏閃過一絲不耐煩。
    真是比公主還難伺候。
    可是，他卻沒有丟下她不管。
    “姝月。”朝著門口喊了一聲。
    “王爺。”姝月推開門，走進來，向夏昀行禮。
    “去把放在桌上的藥拿來。”夏昀看也沒看她，直接吩咐著。頓了一會兒，又說：“先去打盆熱水來。”
    “是。”姝月領命，下去了。
    端著裝滿熱水的木盆回來的姝月，卻看到傳說中討厭女人到極致的王爺正在脫一個女人的衣服。一瞬間呆在了原地。
    “還站著做什麼，難道要本王親自過來？”夏昀等得不耐煩，冷聲道。
    “是！”姝月瞬間回過神，匆匆忙忙端著木盆走了過去。
    夏昀拿起帕子，沾了熱水，擰幹後開始擦拭傷口。
    看到女子疼得緊皺的眉，心裏悶悶的，也不忍心。
    第一次，他覺得自己好像變了。
    ……
    蘇府。
    “哥，你去哪兒了？”蘇雪叫住上完早朝回來就不見的蘇景。
    本來她是來京都玩的，可是，根本沒人陪她呀。
    “怎麼了？”蘇景抬頭，一臉平淡地看著蘇雪。
    蘇雪仿佛看出了蘇景有些不對勁，說：“沒事，我去找沁姨。”說完，就跑了。
    然而，蘇景卻滿腹心事。
    今日下了早朝，才回家吃過飯，就被太子叫去了。
    原以為是為了白芷的身份，卻不曾想，太子竟想為他妹妹做媒。
    那淩玉公主雖長得美麗，他卻總覺得有種壓抑。盡管她掩飾得很好，心思敏感的他依然感受到了。
    太子極力撮合，那心思他不是不知道。淩玉公主是皇上最寵愛的公主，如果他娶了公主，那不就代表公主的娘家也站在了太子身後嗎。
    隻是，他不喜歡。
    是的，不喜歡。
    可是，他喜歡誰呢？
    想到此，腦中卻浮現出白芷美麗的模樣。
    他愣了愣，唇角扯起一抹帶著嘲諷的笑。
    一個才相處兩三天的女子，他竟然心動了。
    是的。
    他心動了。
    如果，他不是太子這邊的人，他和她會不會有結果呢？
    嗬嗬……
    怎麼可能呢。
    那樣一個優雅而美麗的女子，他怎麼配得上。
    蘇景將自己關在屋裏，畫了一張美人圖。
    畫上，是白芷的模樣。
    沁瑜讓丫鬟叫了蘇景幾次，都不曾來吃晚飯，就親自去了蘇景的院子。
    “景兒，是我。”沁瑜敲了敲門，站在門口，說。
    “進來吧。”蘇景從畫上回過神，神色疲倦。
    “怎麼不來吃飯？是身體不舒服嗎？”沁瑜推開門，走進去，十分關切。
    “沒胃口，不想吃。”蘇景見門開了，收拾著桌上的畫。
    盡管蘇景的動作比較快，沁瑜還是看清了畫上之人。
    “你是不是喜歡她？”沁瑜歎了一口氣，說。
    蘇景猛然抬頭，詫異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你是我生的，我怎麼可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沁瑜搖了搖頭，走到蘇景的旁邊坐下，“如果你喜歡她，就去找她吧。”
    “太子想要我娶公主。”蘇景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說。
    沁瑜聽了，反而沉默了。
    “今天見了麵，太子的意思也很明顯。”蘇景看著滿臉沉重的沁瑜，繼續說。
    “我已經沒有退路了。”蘇景直勾勾地看著沁瑜，說。
    沁瑜一直沉默著，不說話。
    沒有退路了……
    從他選擇支持太子開始，他就已經自己斷了自己的退路了，不是嗎。
    要怪，就怪自己吧。
    “吃飯去吧，人總是要活著。”沁瑜站了起來，像小時候一樣摸著蘇景的頭。
    然後，沒說其他的，離開了。
    蘇景低著頭，如雕像般一動不動。
    ……
    兩天都沉浸在陰冷之中的謝旭，此刻覺得幸福得像花兒一樣。
    因為，那叫白芷的女子醒了。
    他再也不用擔心自己的命沒了。
    “是你救了我？”白芷虛弱地問著。失了紅潤的雙唇已經幹涸開裂了，一開口，鮮血冒了出來，嘴裏一股血腥味。
    “喝點水吧。”夏昀接過謝旭遞過來的茶杯，說。
    白芷也沒客氣，喝了水。
    趁著喝水之際，夏昀開了口，說：“你也救過我。”
    白芷聽了，隻覺得心裏有些心虛。那晚她隻不過心情不好，並不是為了救他。
    想到此，輕輕推開杯子，說：“在我能力範圍之內，我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
    “那你就留在我身邊吧，直到我厭煩為止。”夏昀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要求。
    “什麼？”白芷愣了。
    一旁的謝旭也愣了，心裏的詫異不比白芷少。
    “留在我身邊。”夏昀重複。
    白芷回過神，平淡地看著夏昀。夏昀也冷靜地看著白芷，神色沒有一絲雜質。
    許久，白芷說：“好。不過，你得給我一些時間，我有些事還沒了結。”
    “可以。”夏昀點頭，看出白芷臉色有些疲倦，說：“你先休息，等會兒我讓姝月送藥來。”
    白芷點頭，然後閉上了雙眼。
    等到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才悠悠睜開眼。
    想起初遇時那心地善良的男子，想到那比陽光還溫暖的笑，想到男子為她擔心的模樣。
    再想起如今對她的冷淡，猜忌，懷疑。
    她心裏悶悶的，有種說不出的酸。
    真的就這樣結束嗎？
    她不知道。
    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