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不是小君？
    顧向南的腦海中閃過這個疑惑，再抬頭看了看神情慵懶的埃米亞斯，總覺得這種表情不應該會出現在那個男人的臉上。
    那個男人無論什麼時候都是溫和有禮的，即使是對他懷有敵意，顧向南也從未見過那人臉上露出過如此強勢而傲慢的神情。
    “你，是牧辰？”他皺起眉，記得那天的計劃是天衣無縫的，他的手下們的確是彙報說那人已經被毀屍滅跡了的，不可能會再出現在這裏。
    而且這個男人給人的感覺和牧辰完全不同，莫非隻是雙胞胎兄弟之類的嗎？
    聽見“牧辰”兩個字後，埃米亞斯忽然就冷下臉來了，盡管剛才還想用這張臉來迷惑麵前的少年，但現在他仿佛就突然失憶了一般變得十分不爽起來。
    “哦，你也認識那家夥？”聽見那個人的消息他總會覺得心煩不已，格外希望把那人的存在痕跡全部抹消幹淨。
    對於埃米亞斯來說，那個長得跟自己完全一模一樣的家夥簡直就是抹黑了他的存在。
    他厭恨那個人愚蠢至極的天真和聖父性格，恨不得能將他殺死。
    但是一旦那人死掉，他自己也會隨之消失，所以他才一再忍耐那個人的存在。
    “看你的表情，你難道就是殺了他的人嗎？”說著，埃米亞斯露出了個開心的笑容。
    雖然他很遺憾那人應該還沒有死透，但沒有那個人在的世界他總會感覺到無比的舒心。
    “……那你又是誰？”知道季君淩不在，顧向南沒有否定，而是冷冷地盯著埃米亞斯。
    對方似乎沒有因為自己讓人殺死了牧辰而生氣，反而是一副十分愉快的表情，總覺得很不真切。
    “報告！”就在這時，一名護衛隊隊員急忙跑來，麵帶慌張，“喪屍、喪屍攻、攻城了！”
    顧向南愣怔了一下，然後迅速派人去通知城主。
    他回過頭來看了眼埃米亞斯，然後給自己的部下們使了個眼色，自己走掉了。
    這時一直沒有行動僵立著的季君淩忽然轉身將手心蓄勢待發的透明火焰朝著顧向南的背影打了過去。
    誰也沒有料到這個剛才還十分沒有存在感的少年會突然發難，他的動作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無論是埃米亞斯還是顧向南，就在他們感受到危險的時候，火焰已經穿透了顧向南的胸膛，然後，本來站在他背後的季雨忽然不知為何自燃了起來。
    灼燒的痛苦從四肢百骸傳來，季雨驚恐地看著自己身體以極快的速度開始變得焦黑，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尖叫。
    他旁邊的水係異能者連忙施展異能想要給自己的主人滅火。
    然而火卻沒有滅，它隻是緩緩變得微弱，卻還在燃燒著。
    其他保護季雨和顧向南的異能者們紛紛回過神來，漫天的異能光芒朝著季君淩而去。
    在危險而炫目的光芒下，那個看上去纖弱的身影卻還是堅定地站立在那裏。
    埃米亞斯皺眉，但打消了將少年抱走的想法，他隻是用並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建立了一個剛好能包裹住少年的防護罩。
    如果是在他以前的世界，他的防護罩能擋住魔神的一擊，但是在這個必須儲存能量且這個世界的能量幾乎枯竭的情況下，他顯然高估了自己以前最保險的一招。
    防護罩很快就破裂了。
    超過一半的攻擊幾乎全部落在了少年的身上。
    剩餘的被反應過來的埃米亞斯擋在了身後。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行動，似乎自從遇到這個少年之後他的身上就發生了許多奇怪的、不可思議的事情。
    就像是現在，莫名其妙地感到驚慌，然後下意識地要保護一個人的感覺，是以前的他完全沒有過的。
    他感受到懷裏的身體在不止地顫抖，埃米亞斯以為是少年疼得厲害，又慌張地將人放開，檢查起他的傷口來。
    他的灰色襯衫已經變得千瘡百孔，渾身鮮血淋漓。
    頭發有些燒焦，臉卻完好如初，並沒有絲毫的變化。
    “住手！”顧向南命令道。
    他的確能感覺到胸口的疼痛，但是卻沒有像是季雨那樣痛苦得幾乎要死去。
    知道是誰在攻擊自己的時候，他有些欣喜，他還有機會的，他的小君還沒有徹底地恨他。
    隻要自己再努力一些，他就可以重新得到那個對自己一心一意順從的少年了。
    就在他轉身的瞬間，一股鑽心的痛苦讓他無法站立地跪倒在地。
    他覺得自己的胸口好像是空掉了一塊。
    “你的心髒，我收下了。”他聽到那個日思夜想的聲音這樣對他說。
    而四肢都幾乎要被燒光的季雨倒在地上連掙紮都幾乎辦不到了，他雙目突出，驚恐地看著臉上已經滿布漆黑圖紋的季君淩，像是看到了來自地獄的惡鬼。
    不知道為什麼，他回想起了在自己家的實驗室裏他似乎也曾看見過這般恐怖的怪物。
    他們在觀賞箱裏掙紮，殘暴地撕食被他們扔進去的其他異化人，他們大部分保持了自己的意識，但卻無法控製自己的欲望，他們在透明觀賞箱的那邊痛苦地嘶鳴，甚至雙眼流下血淚，卻止不住自己的狂暴進食。
    到目前為止，沒有一個實驗品能撐過來，除了一直被各種藥物注入卻沒有任何反應的季君淩。
    “惡鬼啊！”有人在驚呼，然後很多人在跑動的聲音傳入他已經不太靈敏的雙耳中。
    漸漸地，他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疼痛從他的身上消失，或者說是他已經感覺不到其他的一切了。
    “不殺掉他們嗎？”埃米亞斯正皺著眉檢查少年身上露出來的傷口，絲毫沒有為少年現在詭異的模樣而吃驚。
    季君淩卻突然沒電了一般跪倒了下來。
    埃米亞斯當然連忙抱住了他，然後繼續觀察起其傷口來，直到身邊傳來和驚慌的人群畫風完全不同的幾個聲音：
    “隊長，先把嫂子抱到安全的地方去吧！”
    “隊長，沒事的，嫂子的自愈能力已經在起作用了，藤藤說的。”
    “嗯。”
    “沒錯。”
    事不宜遲，埃米亞斯隻是掃了那邊正在被搶救的顧向南和季雨一眼，便跟著自己的隊友們離開了。
    既然這個少年還沒有殺掉他們的想法，那就讓他們下輩子在痛苦中度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