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薑楠趁著星期六放假的空回了一趟家，早上跑完步洗了澡換衣服時，魏昊暉很驚奇的問他，“幹嗎去？”
    薑楠頓了頓說，“加班去啊，我昨天沒跟你講嗎？”
    魏昊暉一臉的不情願，拿過手機就要打電話，薑楠怕露餡趕忙攔了下來，“你要幹嘛？”
    “給單方打電話，他竟然敢要你加班。”
    “今天加班是和楊姐去忙一個案子，我自願的，楊姐平時可幫了我不少的忙。”
    魏昊暉聽到薑楠這麼說也不說話了，臉色臭臭的。
    薑楠好笑的看了魏昊暉一眼，哄小孩似的揉了揉魏昊暉的頭。
    魏昊暉伸手摟住了薑楠的腰，“看來我以後要給你什麼驚喜，都要先打探下你的日程。”
    薑楠站著，低頭看向坐在床沿抱著自己的男人，“什麼驚喜？”
    “也沒什麼。”魏昊暉站起身，幫薑楠整理了下發型，“就是我們家都弄好了，現在也可以搬進去住了，本來今天打算帶你過去看看的。”
    薑楠勾起嘴角，“我又不是不回來了，明天不是還有一天假嗎？”
    魏昊暉點點頭，和薑楠親了親，囑咐了句開車小心，才讓他出門。
    關於回家的事情，薑楠沒想刻意瞞著魏昊暉，隻是不想讓他擔心，同時自己也希望和另一半在一起時自己也能夠有所擔當，他不想一味的依賴對方，他也想憑借著自己一個人，去為他們在一起而做些什麼。
    這是戀愛關係中的屬於一個男人的執著。
    “媽，我來看您了。”薑楠提著一些水果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
    薑母正在喂外婆喝粥，聞言抬頭看了薑楠一眼，點了點頭。
    外婆也順著看過來，喊著薑母的乳名，“這誰家小孩啊，長得真俊。”沒等薑母答話，又自顧自的書，“不過還是數我家楠楠最俊。”說著又四處張望，眼神裏透著焦躁不安，“楠楠呢？我的楠楠呢？”
    薑母馬上伸手扶著外婆的肩膀，笑著說，“楠楠在外麵上班呢。”重複了好幾遍，外婆的情緒才漸漸的穩定下來，低下頭，“哦，對，楠楠大了，去上班了。人領導看重，工作肯定忙，我的楠楠就是出息。有出息啊。”
    薑母扶著外婆躺下，沒過一會，外婆就睡著了，年紀大了，打鼾的聲音也挺大，薑楠靜靜的看著，想到了小時候經常來自家院子裏曬太陽的那隻老貓，薑楠喉結動了動，滿是酸澀。
    這樣的場麵，每看一次，就像是經曆了一場晦暗無光的酷刑。
    薑母朝薑楠招了招手，薑楠跟著母親走近了不遠處的一個房間。
    薑母關上門，坐在了椅子上。
    薑楠站著，等待母親開口說話的時間很長，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在扭曲的旋轉著，身體像是要下墜，又像是浮向了高空，薑楠咬了咬舌尖，定了定神。
    “薑楠。”薑母終於開口說話，聲音還是以前的溫婉。
    “嗯。”
    “你爸在我這裏旁敲側擊了好幾天，我也知道是什麼事了。你怎麼想的？”
    薑楠埋著頭，不敢看薑母的眼睛，硬著頭皮艱澀的開口，“是認真的，希望您能希望我們在一起。”
    薑母輕輕的笑了起來，“不可能。”
    薑楠勾起嘴角，一抹苦笑，“為什麼。”
    薑母沒回答，轉而說道，“薑楠，你這麼多年是不是還和以前一樣那麼自私的活過來的？別人的想法反正你沒考慮過，你來找我幹嗎？”
    薑楠張了張口，最後隻說了一個字，“媽。”
    薑母猛地站起身，一巴掌扇在了薑楠的臉上，“還認我當媽就別和男人在一起！”
    力道大的薑楠的臉側在了一邊，臉頰上清晰的印著幾個指頭印。
    一時間屋子裏隻剩下了沉默。
    過了很久，久到薑母忍不住就要伸手撫摸兒子的臉頰。
    薑楠清淡的聲音打破了寂靜，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一個字一個字的像是砸在了薑母的耳畔。
    薑楠說，“媽，難道您就不自私嗎？”
    薑母一時愣在了那裏。
    薑楠吸了口氣，“媽，我先走了。”
    走到門口，薑母在身後歇斯底裏的喊，“你不和男人斷就永遠都別回來！”
    薑楠頓了頓，沒回頭，“您一天不同意，我就一天不會回來擾您的眼。”說完不做停留，大步向前走了。
    走出院門的薑楠有些恍惚。冬日的陽光刺得眼眶有些發脹，伸手揉了揉，又揉了揉，淚水濕潤了掌心和臉頰，暴露在蕭瑟的風中，冷冽成插進心頭的冰渣。
    下意識的邁動腳步，莫名的想要回初中走走。
    正值寒假期間，校園裏空蕩蕩的。
    看門的老大爺還在，正當薑楠猶豫著要怎麼說才能進去時，老大爺眯著眼盯著自己，“是薑楠？”
    薑楠愕然，老大爺怎麼知道自己名字。
    老大爺啞著嗓子，“你小子以前三天兩頭掉走讀證，不還是我讓你進的？”薑楠有些窘然。
    老大爺擺擺手，示意薑楠可以進去逛逛。老大爺繼續說，“就你們兩個怪胎放學不回家，怎麼，今天約好一起回來看看？”
    薑楠茫然，胡亂的點點頭，說了聲謝謝。
    進門，左拐，穿過籃球場，教學樓已經翻新了，以前牆壁下麵都是綠色的漆，現在下麵都是幹淨的瓷磚，憑著記憶走向自己以前教室應該在的位置，二樓，右轉，薑楠便看見了走廊裏那個熟悉的人。
    兩個人見到彼此都是一愣，還是薑楠先開了口，“你怎麼來這兒了？”
    蔣誌平笑笑，“懷舊，回來轉轉。你呢？”
    “和你一樣。”
    兩人相視笑了笑，貼著牆直接坐在了過道上。
    蔣誌平掏出半包煙，抽出一支，看向薑楠，“抽麼？”
    薑楠笑，“戒了。”
    蔣誌平點點頭，拿出打火機點燃了那支煙。
    一時煙霧繚繞。
    “不開心？”蔣誌平突然問。
    薑楠笑，“生活總歸有些不如意的事情。”
    “跟我講講？”
    “不了。”
    蔣誌平用食指和中指夾著煙，深吸了口，慢慢的吐出來，隔著煙霧，薑楠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蔣誌平說，“你以前放學為什麼不回家？”
    薑楠，“因為不想回家，你又是為什麼不回家。”
    蔣誌平看著薑楠，沉默了許久，才笑著說“因為喜歡打籃球唄。”
    薑楠也笑了起來。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坐了一會，身處在這校園的靜謐，薑楠感覺心情好多了，站起身，拍拍衣服，“我要回家了。你呢？”
    蔣誌平又點燃了一支煙，晃了晃，“我還有一支煙。”
    “那我先走了。”
    “嗯。”蔣誌平揮了揮手。
    薑楠走了沒幾步，蔣誌平又喊到，“楠楠！”
    薑楠轉過身，看著蔣誌平。
    蔣誌平笑，“我們，還是朋友。”
    薑楠勾起嘴角，點了點頭。
    蔣誌平似乎還說了什麼，來了一陣大風，薑楠沒聽清，那些話和煙霧一起隨風散去，薑楠也沒問。
    轉身，繼續向前走。
    先回停車的地方取車，該回家了，還沒吃午飯，好餓，回家讓魏昊暉做番茄炒蛋給自己吃。自己新教的一道菜，就這個他學的還不錯。
    回到家的時候，魏昊暉正在房裏辦公。
    石頭聽到開門的動靜馬上衝過去對著薑楠一直搖著尾巴，魏昊暉也出來，依著門，“吃午飯了沒？”
    “沒呢。去給我炒個番茄雞蛋。”薑楠揉著石頭的頭。
    魏昊暉歎了口氣，“現在都兩點多了你就等著胃疼吧。”說完認命的去廚房忙活起來。
    薑楠吃飯的時候，魏昊暉一直盯著薑楠在看。
    薑楠還以為自己嘴邊有飯，摸了摸沒有，問道，“我吃飯你看我幹嗎？”
    “就看看你。”
    薑楠白了魏昊暉的一眼，自顧自的吃著。
    等薑楠吃完收拾完碗筷，被魏昊暉抱著躺在床上，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沒過一會，薑楠果然胃疼了起來，稍稍弓了弓身子。
    身後的魏昊暉又歎了口氣，大而溫暖的手掌蓋著薑楠的胃部，由上到下，慢慢的按摩著。
    “你上午幹嗎去了？”魏昊暉問。
    “不是說了麼，幫楊姐忙案子去了。”薑楠麵不改色的撒著謊。
    魏昊暉抬手拍了薑楠的屁股一下，“還撒謊，楊姐上午給我打了電話的。”
    薑楠默然。
    “你爸媽打你了？”魏昊暉問，盯著薑楠的臉看。
    “沒。”薑楠伸手蓋住了臉。
    “你臉都快腫了還沒有。”看著薑楠不說話，魏昊暉的手有向下麵移動的趨勢。
    “別鬧！”知道自己理虧，薑楠隻好又補了一句，“我胃疼的厲害。”
    聽著對方服軟一般的話，魏昊暉又老老實實繼續緩慢的按摩著。
    “楠楠，如果你家人不同意，你講給我聽，我們一起想辦法，好嗎？你這樣自己一個人擔著，我覺得自己……不被信任。”
    薑楠沒說話，就在魏昊暉以為薑楠睡著了的時候，薑楠說，“我跟我媽鬧掰了。”
    魏昊暉動作一頓，皺了皺眉，“怎麼回事。”
    “我媽說如果我不跟你斷關係就讓我別回去了。我就說我媽隻要一天不答應，我就一天不出現在她麵前。”薑楠說這話時言語間還帶著笑意。
    看著薑楠的笑，魏昊暉心疼的都要揪起來。不知道怎麼安慰薑楠，隻好把薑楠緊緊的抱在懷中，沉聲說，“我會對你好的。”
    薑楠淺淺的笑著，“我怎麼感覺你有些自責啊，是不是覺得我是為了你才和我媽鬧僵的？”一聲若有若無的輕歎，“就算不是為了這個，我和我媽也要鬧僵一次的，隻是早晚而已。”
    魏昊暉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讓楠楠開心些，隻好輕柔的幫楠楠按摩著腹部。
    薑楠不知道是什麼睡著的。
    醒來的時候石頭正在不停的鬧騰著魏昊暉。
    魏昊暉的臉色有些黑，轉過身看向楠楠，“我可以把它丟出去嗎？”
    仿佛聽懂了魏昊暉說的什麼，石頭立馬不鬧了，用兩隻前爪擋住了臉，透過縫委屈的看著薑楠。
    薑楠看著石頭的樣子沒忍住，噗的一下就笑開了，走過去摟著石頭，“丟它幹嗎？你不跟它挺像？”
    石頭有了背後勢力，一臉輕視挑釁的看著魏昊暉，魏昊暉默默的轉過頭，拒絕和這蠢東西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