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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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命運
一切都是煙雲
一切都是沒有結局的開始
一切都是稍縱即逝的追尋——北島
……
遠處的天邊透出紅色的夕陽,斑駁的老式建築群四散落葉熙熙攘攘的聲音,每一個毛孔清晰可辨的牆壁那頭似乎有故人沉睡的鼻鼾。顯眼的別墅猶如大漠中倨傲的城邦,一個新時代的帝國映射出一代又一代人的累積,在散發著舊社會蕭瑟的縣城裏,每一次的心跳,關乎世紀的命脈。
“所以說,你就答應了這麼大的一個任務?!這怎麼可信!”黎叁無法相信,怎樣大的一個事情讓自己這個對事幾乎沒有判斷能力的弟弟就這麼‘賣’了自由。昨天第一眼看見弟弟,他甚至無法將之的樣子與平日的弟弟做對比——那時弟弟就像一個久經商場眼光毒辣的老人,這與先前弟弟的樣子絲毫沒有幹係。他跳起來,有些警惕地問:“六叔習慣什麼時候喝酒?”
“任何時候,哥哥。這不重要。沒有你,我隻能一直躲在床底下……我一直待在家裏,夜裏那麼冷,你也沒有回來。哥,那三天我都找不到你一絲痕跡,我就快懷疑你是不存在的了…六叔死了你也沒有出現,現在卻出來了……你到底去了哪裏?”
“……我呆在醫院…”他黛著眉頭,抿了抿唇,卻無法讓自己被信服。
黎肆看著黎叁,眼裏是忍耐著的迫切,但用手捋了捋額前翹起的頭發後,他又壓著聲音,道:“哥,我知道黎先生的意思,你不會說的。說不出來我也就不問了。我尊重你,你看我現在……”他攤開手給他看身後城堡一樣富麗堂皇的世界,“歡迎你!在這裏,在任何地方,以後你想做什麼,我都可以滿足你。這樣不好嗎?你不想要嗎?”
黎叁鬆開拉著弟弟的手,發現他的手板變得輪廓分明了很多,這個才13歲的男孩手骨上的每個關節似乎都蘊含讓人捉摸不透的肌理。他終於頹然倒在椅子上,混沌地看了一眼弟弟模糊不清的樣子,隻覺得傷口的疼遠比不上心裏的痛。他愣了一會,這才發現還沒有應弟弟的話,正要看著他再好好問一問原委,才發現弟弟早已和幾個身著黑衣的人走遠了。
那次在醫院送走他,已經一年有餘了。中間的記憶奇怪地想不起來也沒有辦法找尋。隻記得從病床上醒來幾天後似乎就是六叔去世,家中守喪過半的時候才得知弟弟被托付給了別人,拚了命千方百計地去找弟弟最終到了這裏。
現在想來,可能是已經錯過大半相處時光自己卻沒有發現,弟弟又正當變化時期,大抵還是叛逆了吧。現在的後知後覺,其實本就不是失蹤三天的問題,本來的感情,早就因為互相的消失而改變了。是這樣嗎。
不,這絕不是我弟的意願。黎叁攥緊了拳頭,心裏對自己道。
隔了半天。在這半天裏黎叁被安排在一間別墅外附屬的茶餐廳吃東西,他一麵貪嘴於沒有吃過的食物,一麵盤算著怎麼把弟弟從這個詭異的黎先生手裏搶回來。
“啊,怎麼能忘了這個!”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很興奮地站了起來,顧不上腳被自己蹬出來的痛麻,把手裏的東西整個吞了,又吸了一大口甜膩的奶茶,往收銀台走去。
實際上他隱約感覺自己理應這樣做的,作為弟弟之前的親人,在他被托付以後到現在自己都沒有見到過那個監護人,這是不合理的;再者一直照顧自己的護士雖然不告訴他是誰給自己付了醫藥費,但還是很負責任地在自己醒後告訴了他弟弟的動向,這又說明監護人對於這方麵應該是公開的,他可以和他們談談。
“美女姐姐,手機可以借我用嗎?”他真誠地眨了眨眼睛,有些緊張地看著戴著口罩遮了半張臉的女收銀員。
女員工瞄了他一眼,眼角微微掃過他的桌子。她判斷是點了餐的,也不像騙子,就拿出了手機。
就算被收養,找出證據也是可以把弟弟搶回來的吧!他急急忙忙接過手機,重返角落打了一串不長的號碼。
“喂,是警察局嗎?我的弟弟被綁架了!我叫黎叁,是他的哥哥,我需要……”
……
過著擁有特別工作的高收入生活,他終於開始在人際場上變通,學會了虛偽的嘴臉。
從開始倚仗做夢賺錢到現今不過十幾天而已,對於他來說,這富貴似乎太過短暫了。他的夢裏開始變成一望無際的淺藍色海麵,太陽模糊而暗淡,無論他對著哪裏用多大的聲音叫喊,也聽不見一絲回音。那個人不見了。他開始恐慌,思考這是否意味著這僅僅令他富裕不足半個月的夢境即將遠去,這虛幻的富貴終於在壓榨中要到頭了。
潮汐漲退,卻沒有餘地包容他歇息。
他做了一個決定:把卡裏存的錢劃了一大半給很久沒有探望的父母。總計真的超過了九十萬,轉賬的時候差點被懷疑是遇上了騙子,最後好歹才劃了錢。
又孤身一人地過一個元旦,今天的春節他不知怎麼地想家。可是他不想回去,他不想被指責做一個異類有什麼附加的錯誤,他害怕陌生的嘴臉,盡管這些最親切卻最無奈的根源已經被他刻意中止聯係五年多了,每次無意打出老式座機的號碼他的腦海裏都會印出父母已經暮年的背影。說不想都是騙自己。
下午坐在辦公室裏抽煙。黎先生給的任務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一共二十四種圖案也背的差不多了,最近又空閑很多時間下來。他想可能自己的利用率已經快被消磨幹淨了,是時候準備離開。
幾天前一個很年輕的可以說是男孩的人坐上了黎先生的位置,不知道要搞什麼名堂,不過應該和自己不會有很大關係。
一出神,指末的煙灰燙到了手。手機響起來。
“喂?……為什麼?啊……騙子。”他掛了電話,打算舉報這個號碼。居然說他母親的銀行賬戶已經被注銷了,開什麼國際玩笑。
“……是的是的……什麼?真的是……”電話裏表示這個號碼隻能投訴,不能舉報,因為的確是正規的號碼,銀行掛過來的。他心道不好,有些慌神了,急忙撥了家裏的電話,卻是一個陌生女人接聽。
“你是誰?”他極不友善地問道。
“神經病啊!”那頭的人罵道,好像和旁人說是一個神經病亂掛電話,旁人笑著說還真有這種人。
“等等!”他心裏咯噔一跳,“哥?!我是顧燈斯!”
女人疑惑地問了旁人,接著一個男人接了電話。那是一個成熟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縣城口音:“喂?顧燈斯?”
“……哥。”他的聲音突兀小下來。
“…嗬,你還有臉叫我哥?”
他“我…”了一聲便說不出話來,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這麼多年,現在才知道掛電話,躲得可真是出神入化啊……哈哈哈……”
“哥,我……”
“你什麼也不要說了,爸媽我已經送走了……”
“去哪裏?”
“…去哪裏?!你需要知道嗎?你還嫌你害得不夠慘嗎!要跟著去閻王殿嗎!…咳咳……顧燈斯啊顧燈斯,爸媽養你長大成人,你就是這麼留他們去死的啊!”
“什麼!”
“……都別廢話了,你要的有給你留。賬戶發給我,我晚上就把十萬塊轉到你手上,數錢的時候多看看你老子吧!沒良心的死兔子!我…我呸!”
電話掛得他一個激靈,手機又嗡嗡了幾聲,提示錢沒能轉賬成功。
他捂著臉,小聲地嗚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