査老板從不見晚客，無論請柬那方是多大的官，入夜時分，他都會坐在自家陽台的方桌上，對著黑幕上的圓月獨自飲酒。老管家曾經問過原因，但他隻是笑笑，什麼也沒說。
    那是一段過去，伴著風雨，日月，黑暗潮濕的山洞，和一位特別的人。
    “査老板！査老板！”大門被隨意關上，老管家略顯拖遝的腳步聲引起了飲酒人的注意，穿著月牙白的人放下酒壺，皺著眉迎上了半掩的中門。
    厚重的木板被推開那刻，夜色似被頹在老管家身上那人的麵容驅的一幹二淨。武生忘了平日裏的風輕雲淡，隨手扔下墨色的瓷壺驚慌著上前攬過了腰間沾血的人，踉蹌中，兩人相持著進了一貫被視為“禁地”的內室，途中武生腳下踩著的是不曾有過的無序。
    “査老板？”
    “勞駕先生替我去戲班向老師傅說聲抱歉，這幾日我身體不適，怕是不能演了。”
    “可……”
    管家的話終還是被落門聲打斷，老者望著屋內新燃起的燭火，深深歎了口氣。
    “査老板，如若還有其他需要，盡管喚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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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速之客醒來後已是第三日清晨，在床邊趴了一夜的醫者被一陣推搡弄醒，睡眼惺忪間，一張熟悉的臉無比輕易的闖入已熬了數十個時辰的眼。
    “你醒了。”褪去戲袍的武生下意識把上初愈之人的脈，定心後抬頭見到在他臉上綻開的笑容。
    一如既往的令人心安。
    “金烏起了，你該去練功了，小師弟快挪挪窩，這地方該換人了。”
    “周西宇，我還以為你已經完全忘了我的存在了。”武生故作氣憤的把蓋在周西宇身上的被子扯下，隨後一個翻身進了床的裏側，順勢把剛奪下的被子緊緊裹在自己身上。“邊兒呆著去，你要是睡夠了就給我滾下去想想用什麼來還我的藥錢。”
    “太陽都起那麼高了，你還不出去練功嗎？”
    “在我睡醒之前，你最好讓自己的嘴保持並攏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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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沒成為人盡皆知的“査老板”之前，武生隻是個普通的武生，他甚至可以稱的上是個帶著毒癮的逃兵，是個被炮彈聲嚇得躲上了山的失敗者。但他似乎又沒有那麼失敗，或許是碰見了周西宇的緣故，如果沒有那個聲稱是因避仇而參軍的家夥在高高濺起的水幕中緊緊抱著自己大喊“不害怕才不會死”，今日站在這台上的便一定不會是自己。
    武生收斂了早已飄的老遠的思緒，踩著鑼鼓點穩步進了四方的台子，他今日著實沒有演出的興致，要不是為著老師傅的顏麵，自己絕不會踏出房門半步。
    “好！”
    亮相的時候總是有人帶頭叫好的，但今日這聲音與眾不同，聽著像是有些底子的武修，但嗓音清亮，聽不出什麼暗藏的壞心思。莫不是哪路高手低調路過閑著沒事單純來捧場的？武生趁著翻花的空閑瞥了眼下席，無意掃到坐在正中，正大大方方鼓著掌的周西宇。
    該死……
    武生狠狠地瞪了席中的周西宇一眼，卻換來一個理所應當，毫無愧意的眼神。
    “耍的不錯。”周西宇緩慢比著唇形，在接到台上傳來的第二記眼刀時放肆的笑著又喊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