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說，我也不小了，是時候找個婆家了。我說，好。
    他也不容易，我知道，他有他的苦。
    爹說，學堂裏又有中意的麼？
    我隻是笑笑，這個倒真是沒有多注意。
    爹舒了一口氣，給估計他是怕我芳心暗許，然後再到非君不嫁的偏執。
    我說，爹，我想去遠一點的地方，從小到大沒怎麼離開過這裏，你就幫我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家。
    爹愣了一下，說“誒，那你以後還上學堂麼？學個七七八八就回家吧，讓你姨娘給教教你女工什麼的，別到了婆家因為這個不在行再被他們看不起了。”
    我說，聽爹的吧
    過了沒幾天，小丫頭就報了一打冊子到鬆爾園了。
    “爾爾姐，爹讓你先挑挑，看有沒有看對眼兒的。”
    我翻了翻白眼，小丫頭都不會說話的，對眼兒是什麼看什麼啊。
    我說：“寧寧，在這裏候著幹嘛，難道你也打算對眼兒個？”
    小丫頭扁了扁嘴，”我才不要。”
    “哦？那姑娘你打算要誰？”
    小丫頭小臉騰就紅了。“不和你聊了，我去學堂了。”
    我的手頓了一下，學堂，我是去不成了。
    當我看到手酸，正在轉手肘的時候，就看見門口站了個姓安的。
    我笑了笑，“怎麼今天來了，蓬蓽都生滿了灰了呀。”
    他沒有跟我繼續鬼扯，隻是說，“幹嘛不去學堂了又？”
    “準備嫁人了”我又繼續轉了轉手肘。
    “怎麼不跟我們說一聲。”
    “沒那麼快，隻是有這個打算了，我不小了，你們大老爺們七八十也能娶媳婦，我們過了年齡可就恨嫁了。”
    “那有人選了麼？”
    “喏，一遝，全是才俊，不知道我爹從哪弄得。”
    “哦，那你慢慢選。”
    其實，安子柒在轉身的那一刹那，他感覺心猛地一縮緊，他告訴自己，小二是他哥們，他嫁人了她當然是舍不得了，所以，心有點麻麻的。而宴爾，也隻是關上了門，偷偷地哭了一下。
    我想，我的成親也是娘的心事一樁，我得把它搞得漂漂亮亮。
    陶小夭在今年年初招了個上門女婿，她舍不得她娘，說反正她們家不缺錢，招個相公還是可以的。那個女婿長得沒多耐看，確實一臉的老實樣，據說，很是疼小夭。現在，小夭不再吆喝著少吃糧，不長胖了，她說，反正他家男人分不出美醜。這個多多少少讓我有點無語了就。不過，時間證明，陶小夭過得很是滋潤。至於柏周什麼的，她自始至終也沒有提過。
    這多多少少的讓我很是欣慰。
    可是，哪有那麼多的好男人賜給我。
    我打算繼續翻我的小冊子了。
    後來，安子柒被他老爹逼婚了，柏周也被他老娘逼婚了，我這個不算逼婚，我這是多多少少有點恨嫁罷了。然後，我們人手一冊，組團在我家鬆樹底下，嘬著小茶，看著小冊子，還時不時地點評一下，日子過得也是十分瀟灑。
    我看到安子柒在躺椅上假寐，手裏的冊子動都未動，我說，你可以先到我們家給寧寧提親的，安老爹估計會同意的。
    他瞥了我一眼，說，小丫頭還小，我爹想要撮合咱倆。
    我說，老爹真逗。
    然後就又沉默了。
    柏周最近開始管他們家布莊的生意了，很少有時間和我們這些大閑人一起嘮嗑了。這次他說，這個怎麼樣。
    我們倆趕緊看他的那張紙，一看，長得挺仙的一個姑娘。柳葉眉，大眼睛，梳著個流雲髻。耳邊還插著點帶露珠的百合花。煞是清純。
    再一看家世，不錯。性格，不錯，挺文靜。可是，路百合。這個名字挺熟。我們互看了一下，這個名字好熟。。。
    “小百合！~”安子柒突然嚎了一嗓子。我們就想起來了。小百合是真的小。他們一家都是有名的挫，她還不到我的肩高。偏偏腦袋長得和常人無異。這個畫像未免太坑了。隻畫個頭。
    而且小百合生來就有點毛病。左耳邊有個猙獰的紅色胎記。安靜時不是不善言語，而是聾啞。。柏周就有點挫敗了。默默地在那一頁的紙上畫了個大大的叉叉。
    看了半天沒有結果，我問。真沒有心思還是矯情？
    他們點點頭，又搖搖頭。其實我也是這樣。嫁人吧，早就這麼打算了，可又有誰是我想要湊合，而他又恰巧可以將就，如果幸運，我們就可以這麼稀裏糊塗地快活過完下半輩子的呢？
    日子就這麼刷刷地過，初一十五輪番上演。過地倒也自在，但是不得不說。我一想到將來。就心裏發虛。尤其是在夢裏，都會覺得心疼。宴寧也十二了，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我才不信她不知道那倆人也在找對象了。但是為什麼她沒來找我們仨就讓我有點費解了，不過，我倒樂得耳根子清靜，畢竟，和那丫頭不一個性情，交流起來十分吃力。
    爹看我沒什麼動靜，估計以為我是害臊。就主動請纓，拿了個小冊子。挑了幾個他認為不錯的公子哥兒們，說，讓我看看。大致掃一眼，嗯，條件都不錯，就是記不住誰跟誰。我說，那能看看真人不？”說出來貌似就有那麼點不矜持了。
    爹先是一愣，後來哈哈一笑，說“和你娘一樣。”然後，我們倆都沉默了。最後爹木木地說，當然能看，我家姑娘嫁人，才不能像別人家那樣傻，矜持來矜持去，連嫁的是什麼人都不知道。”然後，他就走了，背影讓我直覺感到，爹老了。
    當然，爹就開始安排了，讓我扮成了他的外甥，這個多少讓我有點自在了，而且，我挺知足的也是，好歹，我還有點選擇權的，這樣就好了，不是嗎？我討厭被安排，卻有的時候又該死地想要有選擇地被安排。
    萬福茶樓是爹經常去的，安子柒他爹別看有錢，才不願意去茶樓，老是自己喜歡買上一大包，自己想喝了，就抓起那麼一大撮，也不管什麼茶的先苦再甜的，看著那茶碗裏的半碗茶，我就感覺，幸虧安子柒俗是俗了點，沒有像他老爹那麼明顯，這得多爆發啊。
    我看著我對麵的斯文青年，感覺有點我配不上人家啊。嗯，我比較喜歡他那雙修長修長，白白淨淨的手，拿起筷子來，顯得那筷子都身價漲了幾漲。就是感覺，有點太斯文穩重了，這樣就顯得有點太沉悶了吧，假如來說，我說的是假如，我們倆以後在一塊了，吃個飯不說話也是應該，難道要我每天自己問自己，吃了嗎？然後再自己回答，嗯吃撐了。再然後笑兩聲，回句你真逗。我想想都恐怖地不得了。
    發愣地這個間斷，爹就和那青年談論起來了，生意什麼的我聽也聽不懂，就老老實實地挑離我近的菜吃，沒吃幾口，就感覺小腿一抽搐，好吧，我一瞥，就看到爹的胡子抖了幾抖，視線稍微上移，還能看到他眼裏的血絲。好吧，放下筷子，雙手就穩穩妥妥地貼著膝蓋，說實話，這個動作讓我腰酸腳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