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雷雨交加。
    轟鳴驚得阿容不敢閉眼。
    手腳並用將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團，隻露出兩隻眼睛，充滿恐懼地死死瞪著房門。
    房子年久失修，雨砸在屋簷不是滴答聲，偶爾還伴隨著“哢哢砰砰”的聲音，擾得阿容本就不寧靜的心更加紛亂。
    “嘭！”
    隔壁二姐房間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還隱隱夾雜著痛苦的呻吟。
    阿容覺得被子好薄，根本擋不住寒風，陰冷的氣息從縫隙直接侵襲在身上，讓她不住發抖。
    第二天，阿容眼下一片烏青。她始終不敢睡過去。
    雨沒有停。
    阿容就保持縮成一團的姿勢，一動不動。她感覺得到從小腿處開始抽筋發麻，可她還是不敢下床來。她怕。
    到下午，雨才停了。
    阿容感覺身體已經僵硬，動一下腿，抽筋抽得她嘴直咧咧。
    折騰了半柱香，阿容總算能把腿慢慢挪動，扶著門框慢慢邁出去，二姐的房門居然洞開！連家裏的大門都沒關——難道遭了賊？
    這個認知讓阿容慘淡不已，家裏生活本就艱難，少了大姐的進項，兩姐妹隻能緊巴巴的過日子，現如今居然進了賊，這日子簡直沒法過。
    後一刻，阿容巴不得是進了賊！
    她緩緩走到二姐房門口，二姐一身春衫，吊死在了房梁上。
    春衫穿了多年，洗洗補補特別薄，根本遮不住屍體上斑駁的青紫和猙獰的傷口。阿容隻感覺腦袋給人砸了一棍子，整個人都懵了。
    “啊啊啊啊————”
    阿容掩麵尖叫。可任她叫得再大聲再淒厲，都沒人進門幫忙。
    周圍鄰居都知道這姐妹幾人靠什麼過活，說好聽些是生活所迫，說不好聽些是自甘下賤，踏進那門都嫌髒，何況搭手幫忙。
    阿容沒管過錢財，不知道該怎麼做，買不起棺材，隻得用被子把二姐的屍體裹好，放在小院子裏，笨拙地紮了幾朵白花掛在門上，恭恭敬敬對二姐磕了幾個頭。
    然後小小身軀扛著二姐，把人丟到了亂葬崗。
    沒了錢，她自然隻能挨餓。
    隻餓得頭暈眼花的時候，她記得，那天的雨下得很大，有人到了她麵前把她拎起來丟在床上。當時她已經餓得沒法反抗，隻得任人擺布。
    完事男人丟給她一塊碎銀子：“瘦成這樣，都不盡興。”
    阿容突然就哭出來。
    她總算明白了二位姐姐對她的維護。這個男人身上有濃濃的魚腥味，天氣好時是要去打漁的，隻有下雨了，才會來做這些事。
    所以大姐二姐總不肯讓她在雨天出來。
    有一就有二，阿容渾渾噩噩就這麼過著日子。雖然那男人令人作嘔，可她的確是要靠那男人那幾個錢活下去的。
    隻是她越來越無法承受來自男人的暴虐。
    男人一日日變老，可他一直沒有娶親，隻能花錢來找這三姐妹。心有不甘，幹脆把一身邪火全發泄在了阿容身上。
    阿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她實在不堪忍受下去，手中簪子不住往男人腦袋上紮。邊紮邊怒號：“我殺了你我殺了你！”
    簪子是男人送的，舍不得好的，是包銀漿的鐵簪子。若是他舍得些，怕是紮不死他。
    阿容也是被打得瘸了腿。失魂落魄坐在滿地血汙上，現在她親手把自己的財路斷掉，她是不準備活了。
    這個時候她倒是冷靜下來，把自己洗的幹幹淨淨，兜了個粗布帽子出了門，把門落上鎖，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