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繚繞，絲絲纏纏。
    浮業驚訝發現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幼時，與莫之清相處的那短短三年時光。攤開手，瘦瘦小小的手掌格外清晰刺眼。
    “又發什麼呆？”後腦勺給人輕輕敲了一下。聲音是他從不敢忘卻的。
    不可置信地回頭，莫之清正衣袂飄飄笑得溫和。
    溫暖手掌拂過頭頂：“子業。再不吃，糖葫蘆可化了。”
    浮業愣愣，看著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來的糖葫蘆，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化掉的糖黏在指間難受，一如心中再見莫之清，嗓子堵著的感覺。
    他清楚的知道跟前這個人隻是幻象，隻是幻境根據他的記憶和念想幻化出來的東西，可他還是不忍打破，他想多跟這個人說說話，想問他一些問題。
    “莫之清，你悔否？”
    莫之清好笑地看著眼前一本正經裝大人深沉的孩子，不由板起臉：“胡說什麼呢。”
    是的，他在胡說，這隻是由他的記憶化作的幻境，這人怎麼會給自己回答呢。
    一下便覺得索然無味。
    雖然麵前的人依舊溫文儒雅，雖然還是名叫莫之清，可始終不是那個人。不是那個他甘願為他掃盡坐榻之人。
    “子業，你無論何時都是我莫之清的徒弟，不管變成什麼樣，我都站在你這一邊。”
    一句話如重錘擂在浮業心上！
    他知道！他知道他想要問的是什麼！他回答了！！
    糖葫蘆終究全化了。黏了他一手紅色糖餳。
    “你瞧你，先前眼睛盯著人家的糖葫蘆看半天，現在又不吃。”
    莫之清捉過他被黏在一起的手指，輕輕打理。
    眼神閃爍：“師傅，我想你。”
    莫之清開懷：“不是不肯叫我師傅的麼，怎麼今日如此反常。”
    緩緩舒口氣，浮業實在是不肯打破這幻境。
    多少年，他並未將莫之清的魂魄一齊毀去，可午夜夢回，莫之清卻是一次也未曾出現過，這是還在惱他麼。
    “你散去吧。你不是他。”
    話音才落，腦袋上就被狠狠揍了一下：“今日你果真是不對，瞧瞧這說的是什麼話。”
    他下手不重，浮業撇著嘴裝模作樣捂著腦袋。他跟莫之清相處，始終是擺不出任何架子，還是最初的樣子。
    心底卻在想這幻境果然神奇，普通幻境隻要保持神台清明，幻象就會一一散去，而現在莫之清還好好站在他的麵前，甚至於痛感也極為真實。
    不若再耽擱些時間，也是無妨的。
    “子業小小年紀，就這麼多心思。”
    莫之清一手拉過浮業的小手，一手卻是折下一枝樹枝握在手中。
    “莫之清，你何時才能教我得到力量？”
    浮業試探地問出聲。這一句當年他也問過，莫之清隻是扯開嘴角說不急。
    果然，莫之清扯了嘴角說：“不急。”
    在莫之清眼裏，一個四歲小孩說獲得力量，實在是太早，可對浮業來說，從出生到現在這四年，實在是經曆過太多背叛出賣以及人心的黑暗，那蠢蠢欲動的欲望令人作嘔！
    他迫不及待想得到力量，能改變規則的力量。這世間腐朽太久，需要一次大清洗，勢必是要用血淚來鑄造奠基。
    莫之清明白這小小孩童的心思，可明白，不代表認同。
    所以直到死去，莫之清依舊隻是保持著讓他度過悠閑童年的想法。
    這是浮業琢磨了這麼久才琢磨出來的，所以莫之清對他的那份愛護才尤為珍貴，不為利用，不為算計，並非憐憫，隻是理所當然覺得他浮業，應當如此過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