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小九】
    二月的層溪雖比不上順碩那樣的溫柔如水，但也是個風景秀麗之地。
    這些年來，錦蘇忙於朝政，無甚閑心去賞良辰美景，看的最多的，也就是流蘇殿窗口的雙生風竹、美女櫻，及那片茂密的紫竹林。
    看過層溪秀色景致，他竟還是懷念那窗前一抹孤傲的獨立。
    “皇上若不喜歡，可隨時離開這裏。”
    看出錦蘇心不在焉，青龍輕聲說道。
    街道兩旁熙熙攘攘，不少人奔走來往，像他們二人這樣閑逛的，實在找不出幾個。
    錦蘇一襲紫衣剪裁得體，手中折扇輕搖，恰似出遊的風流公子。聞言溫潤笑道：“與其說是不喜歡，倒不如說是不習慣。”
    他習慣了緊張的生活，突然間這樣閑下來，反而渾身不自在。
    青龍無言以對，這人和自家大人一樣，也是個勞碌命。
    “說起來，那飲小九，是怎麼回事？”
    錦蘇倒是好奇，才和飲君諾分別沒多久，竟然會在層溪遇到他正在尋找的人。
    “他拿著血玉找到據點來的。”青龍道。
    “血玉？”
    錦蘇凝了凝眉頭，看來，又是解紅零的傑作。
    解紅零啊解紅零，你到底要做什麼，將所有人都玩弄在股掌之間，你能得到什麼？你隻是在菩提齋待的太久，想出來遊戲人間？還是看著所有人耍的團團轉，能夠讓你好受一點？
    “能聯係上飲君諾嗎？”
    青龍搖搖頭，“上次一別，就沒有他的消息了。”
    錦蘇沉吟，以瀟湘樓的能力，都無法找到飲君諾，要麼是有人將他藏了起來，要麼就是這人太會隱藏，無論是哪一種，對瀟湘樓來說，都不是好消息。
    “找找吧，實在找不到，將那孩子送去天水碧莊。”
    青龍微微皺眉，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林傾城不像是會管閑事的人。”
    “解紅零曾經告訴過飲君諾，零兒或許能治好他的眼睛，他會去天水碧莊也說不定。飲小九身上有血玉，林傾城不會不管此事。”
    “皇上為何如此肯定？”
    錦蘇腳步微頓，低頭苦笑，“我也不知道，隻是直覺而已。”
    直覺林傾城與解紅零的關係不一般，而他的直覺，一向很準確。
    “林傾城這個人，除了明麵上那些，還能查出些其他資料嗎？”
    天水碧玉是天水碧莊的鎮莊至寶，送到自己手中卻是一塊假的，而解紅零維護林傾城的態度，也令錦蘇格外的在意。
    那個男人呐，可從沒見他如此在乎過除了係音之外的人。
    青龍搖搖頭，想到錦蘇走在前麵，看不到，走近一些道：“除了知道他是男人，身體比較弱之外，另外有消息稱，林傾城並非天水碧莊的嫡子，而是庶子。至於老莊主的嫡子，傳言是一出生就死了，不過無法證實。”
    錦蘇嗯了一聲，沒在意這事。
    不僅皇室之間有兄弟相殘的事，像天水碧莊這樣的武林世家，為了一個莊主的位置，什麼事做不出來的？
    就算有一天調查出林傾城是踩著自己哥哥的骨血當上莊主的，也沒什麼好驚訝的。
    二人悠閑地回到竹樓，見小院的竹案上早已沏好了茶，茶香混合著紫竹特有的清香味，跳動在鼻尖。
    白衫少年正蹲在一旁看護爐子，滾開的沸水中燙著一個茶壺，四周飄散著幾片茶葉，及一些花草。
    “這些事情，交給下麵的人去做便好了。”
    錦蘇端起茶，飲了一口，馥鬱的茶香侵入心脾，看得出烹茶者的火候掌握的十分好，不僅是火候，連他們進入院子的時間都掐的剛剛好。
    不由得，對飲小九多看了兩眼。
    談不上俊俏，卻是個眉眼清秀的孩子，一眼看過去很舒服。
    “三天不練手生，左右也無事，公子嚐嚐這味道，可還有不足之處？”
    飲小九說著，用鉗子將燙好的茶壺從滾水中夾出來，放在一旁的砂紙上，再附上一層砂紙，推進竹葉掩映的陰涼處曬幹。
    幼年的生活令錦蘇吃盡了苦頭，那時候能不餓肚子便是最好的，哪裏還去講究這些？後來雖然有能力去講究了，卻到底沒時間了。
    喝過最好喝的茶，便是瀟淺憂煮的。
    “飲茶在於心意。”他將茶杯擱下，示意飲小九過去坐，醞釀了一下說詞，才慢慢說道：“瀟湘樓聯係不到九爺，興許他去了別處尋你。”
    明亮的眸光一下子就暗淡下去，飲小九垂首不言，片刻後，他再抬起頭時，卻又是一臉朝氣蓬勃的笑。
    “沒關係，九爺身邊那麼多人，能照顧好他。”
    錦蘇摸了摸鼻子，終究還是沒告訴他，飲君諾帶在身邊的人都死了。
    “你現在有何打算？回隋國嗎？”
    飲小九堅定地搖搖頭，“沒找到治好九爺眼睛的人，我不會回去的。”
    錦蘇想起解紅零的話，雖然不知道飲君諾到底患了怎樣的眼疾，但能夠讓解紅零判定無藥可救的，多半是沒希望了。
    “茫茫人海，你要去尋一個或許隻在傳說中存在的人，這樣的幾率太渺茫了。”
    “但也是希望不是嗎？而且解紅零是真的存在，他的醫術雖然不能醫死人肉白骨，但絕對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飲小九得意地笑道，“到靖國這麼久，我可不是毫無收獲。”
    “嗬！”看著飲小九那副不顧一切的認真模樣，錦蘇冷笑一聲，隨手至懷中套出一塊血玉放到飲小九麵前。
    “為何你也有這個？”飲小九驚訝地將自己懷中的那塊血玉拿出來對比一番，一模一樣。
    “聖手菩提醫術高超，卻從不輕易出手，江湖中多少人千金難買他一句話，但你若持有這塊血玉，即便身無分文，他也能出手相救。”
    愣了半晌，飲小九終於懂了錦蘇話中的意思，“給我血玉的那人，就是解紅零？”
    “不算很笨。”錦蘇敲了敲額頭，隔著竹案將那塊血玉拿回來，拋著玩。
    飲小九激動的不能自已，“那他現在在哪裏？我要去找他。”
    “他知道你身份，也知道你的來意，但並沒有提出醫治九爺。”
    話不必說的太透，解紅零既然沒有答應醫治飲君諾，要嘛是飲君諾沒有價值，要嘛就是他無能為力。
    就憑他飲君九爺的身份，不可能是沒有價值，而是他解紅零，對飲君諾的眼疾，無能為力。
    飲小九顯然也懂了錦蘇話中的意思，臉色變得煞白。
    “這麼說，九爺的眼睛，好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