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生與死 第四十三章:安樂軒還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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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禍福】
再次見到解紅零,錦蘇覺得仿佛過了一個世紀般的漫長,他看見那人拖著紅衣在凋零的櫻花樹下一遍遍地來回走。紅色的紗衣仍舊張揚任性,囂張的不可一世。
他靜靜地站在門邊,迎著風,虛眯著眼看紅衣男子,“怎麼了?”
“我在想,外麵的世界,是不是和菩提齋一樣的。”解紅零在最裏端一顆櫻花樹下停下,抬首望著錦蘇笑,“我沒事的時候,將菩提齋的樹木數了一遍又一遍,數完了數量,又慢慢地去數年輪。最老的一顆是三百五十一歲,那是菩提齋的第一代聖手菩提栽種的。”
他身後是兩個小小的墓碑,紅色的紗衣被風吹落在上頭。
“我從沒有數過。”錦蘇沿著梯子上了櫻花樹,坐在樹叢間遙遙看著天際,“一有時間,我隻會在這裏看雲,看它們聚聚散散分分合合,正如人的一生,與不同的人相遇,再與他們分離。”
他轉頭時,紅衣男子已經悄無聲息地坐在他身邊,手中翻轉著一管銀笛。
“素聞銀狐的笛音能夠殺人,卻從不得見。”錦蘇看著他轉動的銀笛,輕聲笑了笑。
解紅零瞥了他一眼,“但願你此生沒有機會聽見。”
“也許有一日,我會如樂軒一樣,對嗎?”含笑的雙眸盯著男子邪魅的臉,錦蘇的聲音中,並未有過多的情緒。一如他君臨天下獨坐高位時那般,將一絲一毫的情緒統統掩藏在一片深眸中。
解紅零看了他一會兒,然後開始笑,笑的整棵樹都顫抖起來。
“也許吧。”收住笑聲,解紅零朝安國的方向悠悠地望了一眼,“我沒想過要殺任何人。”
“但他卻因你而死。”錦蘇的一生沒有多少朋友,安樂軒是唯一一個能夠懂他內心的人,他怎麼也想不到,順碩一別,竟然成了最後一麵,今後永不相見。“你沒有錯,他也沒有錯,錯的隻是一個情字。”
安樂軒懂錦蘇,錦蘇同樣也了解他內心的掙紮。他對安皓天的愛,注定成了他此生過不去的劫。
“也許死,才是他最好的歸宿。”錦蘇的笑中參了一絲名為悲哀的東西。
“安樂軒還沒死。”解紅零擺弄著手中的銀笛,“我去見他時,便將解藥混在飲食中,原本隻是想要嚇唬嚇唬安皓天。卻沒有想到……”
他頓了一下,錦蘇整顆心都被牽起。
“我料想到他會服毒,他同樣也猜到了我料想到他會服毒,飲下了數十種毒藥的混合,解藥也無濟於事。”若說最瀟灑的人,或許四國都會推舉逍遙王錦麟,卻少有人提及解紅零的灑脫。
而那個紅衣男子,終於還是步入了這個無藥可解的劫。他為了係音能夠在菩提齋獨守寂寞,也肯為他奔走天涯,如今隻為了他的三兩信箋,就掀起四國風浪。
“如今的他,不死不生,不老不衰,形同活死人。”
錦蘇忍不住去想,安樂軒睡著了是什麼模樣?似乎隻能想起他麵色蒼白的時候,那不是睡著了,而是不想醒來。
解紅零繼續說道:“安皓天帶著安樂軒與安鳳息去了天水碧莊,有我的信,林傾城會將寒玉冰棺借給他,後麵的路,要靠他一人走了。”
“安子鳴回安國,誰的主意?”那個孩子不過才五歲,竟然狠心將他推入水深火熱中。
聽錦蘇語氣中已經有了怒氣,解紅零卻風淡雲輕地笑,“他自己決定的,要守護好安國,給弟弟一個家。”
錦蘇心中一驚,腦海中恍惚著出現了那兩人的畫麵,子鳴鳳息,他們兩個太像了,太像那兩個兄弟。難道,又會步上他的後塵嗎?
“安皓天沒有阻止嗎?”
“他眼裏心裏都隻有安樂軒,連自己兒子都不顧。”錦蘇心裏想的什麼,解紅零一清二楚,“何況,你不是暗中派人去安國肅清了嗎?”
錦蘇不語,這是他唯一能夠為那個紅衣男子做的。
解紅零起身,拂去袖上一枚落葉,站在枝椏上遠遠望著安國,“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人世間世事難料,錦蘇,你能顧得了那麼多嗎?”
錦蘇仍舊不語,如今的安國滿目瘡痍自顧不暇,隋佐源要想利用他們,還得先平定內亂,依他的性子,直接放棄更有可能。下一個是毅國?還是靖國?
“解紅零,你究竟想要得到什麼?”錦蘇以為自己足夠了解這個男人,可到此時此刻才發現,眼前的人還在被一層層的迷霧包裹著,你撕開一層,還有一層。當你撕到最後一層的時候,才會發現,他根本沒在那裏。
疏影斑駁飄落枝頭餘下的幾片花瓣,解紅零搖曳著一身紅衣慢慢行遠,清風送來他淺淺的話,“一念執著一念錯,錦蘇,我已經無法回頭了。”
錦蘇閉了眼,解紅零說的沒錯,執念這樣的東西,誰也不能回頭。
一如安樂軒,一如自己,一如解紅零。
他們都隻是為了一個人,將自己圈禁進了一座城,那座城裏有他們的夢,一個隻看一眼,便心滿意足的夢。
睜眼,他看著男子遠去的方向,苦笑著呢喃道:“到底隻是一個夢啊!”
【邂逅】
遇見隋佐源,在這個陽光斑駁的午後,他著一襲玄衣,身邊跟著個道童。讓解紅零停下腳步的,是臉上那張狐形麵具。
隋佐源也看到了他,看到傳說中的聖手菩提,一個他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在見到解紅零之前,他曾經無數次聽到這個名字。他的醫術,他的乖張,他的隨性,他的瀟灑。
可此刻見著了,他反而覺得,這個每次聽到名字就令他恨的人,似乎沒有那麼令人討厭。隻因為那雙盈滿了滄桑的眼,要經曆過多少悲歡離合的沉澱,才能暈染出這樣一對瞳孔。
“解紅零。”他輕輕念著男子的名,淡如清水,濃如瓊漿。隻是雙眼裏有濃濃的殺意在燃燒。
“這張麵具,你不配。”解紅零擦身離去,那張麵具下,再不是那個人的臉。
“是嗎?”隋佐源笑著撫上麵具,“也許你是正確的,這世間,隻有一個人配。銀狐係音。”
解紅零身形微微停頓,繼續前進,手中的銀笛翻轉出絲絲寒光,“終有一日,我會將它從你臉上撕下來。
“拭目以待。”隋佐源輕輕淺淺地應下了他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