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生與死  第三十一章:他不是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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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禪位】
    飛絮漫天,淺草青青,楊柳依依。浮雲飄得低,幾隻調皮的雀鳥貪玩,鑽入雲層,帶出一幅幅炫白的畫麵。
    雄鷹天空翱翔盤旋,神采奕奕的雙眸,倒映著草原上,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
    “皇兄,皇兄,風箏散了,就飛不起來了。”
    安鳳息身著淺灰色的雲裏錦緞,胖乎乎的小手抓著已經散架的風箏,聲音中已經帶了哭腔。
    安子鳴接過風箏,安慰道:“皇兄一定修好這隻風箏,鳳息,別哭了。”
    安鳳息但真不哭,兩個小人兒便蹲在草原上搗鼓起來。
    邊緣的柳樹下,身著旭日東升龍袍的安樂軒定定地看著草原上的兩個小孩。記憶放佛開了閘的洪水,洶湧著將他淹沒。
    “皇兄,母後真的能看到我們放的風箏嗎?”
    記憶中,那人是這樣回答的,“一定會的,隻要我們放的高高的,母後一定能看到的。”
    “皇兄,他們都說,是我害死了母後。”
    “不是的,母後不是樂軒害死的,樂軒是最心善的,怎麼會害死母後呢。
    ……
    “皇上,時間到了。”小丫頭從外頭一路跑來,提醒道。
    安樂軒回神,再次看看那兩個孩子,便隨著小丫頭離去。斷了線的回憶,在他腦海中沉浮,冷峻的表情,卻將它們塵封在最深處。
    安樂軒的繼位儀式,很簡單,簡單的就像是他從一開始,就是安國的王。仿佛他穿著那一身旭日東升的長袍,坐在那金龍椅子上,是理所當然。
    沒有人反對,更沒有人去猜疑,那道禪位的聖旨,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所有人朝他山呼萬歲,可在那雙眸冷清的眸子裏,看到的卻是嘲諷。
    那人拋棄一切打來的江山,就這樣到了自己手中,這本身就是一個笑話,不是嗎?
    他學著那人的模樣,抬手,平身。與朝臣商議國家大事,民生大計,一切那麼自然隨性,那樣得心應手。
    散朝之際,他一人癱坐在那把龍椅上,望著冷冷清清的大殿出神。他從來沒有想明白,這樣一個孤寂的地方,到底有什麼好的?
    有什麼值得他們去爭去搶?
    他蜷在龍椅上,慢慢收緊了雙臂,想要給自己溫暖。可緊貼著肌膚的,仍舊是那冰冷的不近人情的布料。
    “你這又是何苦?”大門緩緩開啟,安皓天背光而來,站在玉階之下,仰頭看著他。如同安樂軒往常看著他一般。
    “你來了。”安樂軒抬頭,仔細去辨認那張臉,黑暗中,隻能看到那雙眸子,不複往昔神采充滿了憐惜與擔憂。
    他笑,笑的決絕,也笑的慘烈,他說:“安皓天,這是你欠我的,我要你看著安國滅亡。”
    安皓天就那樣看著他,看著龍椅上瑟瑟發抖的男子。這一身暗黑的袍子,並不適合他。他的樂軒,本該拖曳一身紅衣,在鳶尾花海中遊走。
    他現在終於明白,曾經暈繞在紅衣男子眼中的那些悲傷、痛苦,以及悔恨。
    曾經自己不顧一切踏上這條不歸路,隻為了創造一個再不會給他傷害的世界,卻從來沒有想過,他要的從來不是這些。也從來不曾想到,到頭來傷他最深的,卻是自己。
    他想說,樂軒,回頭吧,不要走上這條路。
    他想說,樂軒,王兄已經後悔了。
    他想說的話很多,卻哽在喉嚨,一個音也發不出。
    最後,他垂眸,“你和隋佐源聯手了,錦蘇怎麼辦?”
    王座上的男子終於有了動靜,抬首看著他,雙眸冷冷清清,甚至帶了一絲嘲諷,“他不是你。”
    就這樣簡單的四個字,令安皓天再無言以對。
    是啊,錦蘇不是自己,不會做那麼多傷害他的事,所以,即便是與隋佐源聯手,即便是毀掉安國,他也不會對靖國不利的。
    【本心】
    那是錦蘇第二次到瀟湘樓,這個充滿了神秘色彩的地方。
    不是不能進,而是不敢進。怕這個沒了他的瀟湘樓,什麼都不是。他想起自己第一次來這裏,是被錦麟抱著進來的。
    當年雖不曾真的挑斷腳筋,可那種切膚蝕骨的痛,也令他痛的幾盡暈厥,虛弱地躺在錦麟懷中,緊靠著一股意誌力強撐著。
    那夜瀟淺憂與錦麟的對話,至今仍清晰地在他腦海中回蕩著。也是從那一夜起,他和瀟淺憂之間,算是真正的完了。
    即便知道錦夜害了自己,他仍舊不願下手,為了自己的大義,也為了那個人。
    “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麼?”立在三重小樓的窗口,錦蘇極目望去,恍惚間那一片粉紅覺得眼熟,醒悟過來,方才驚覺。
    從這裏可以眺望過整個流蘇殿。
    “大人在這個地方站了整整五年,每次他被噩夢驚醒的時候,支撐不下去的時候,就會來到這裏。什麼也不需要做,就靜靜地看著,便又會恢複心情。”朱雀與錦蘇並肩,這原是大逆之舉,此刻她卻不在乎,不想在乎,也不願去在乎。
    “那與朕何幹。”錦蘇身子稍稍一軟,雙手不自然地靠在窗沿上支撐,企圖用冷漠的稱呼掩飾自己的內心,但顫抖的語氣,卻出賣了他所有的偽裝。
    “因為在那裏,有支撐著大人屹立不倒的動力。”朱雀伸手指著遠處的粉紅,目光悠悠地看著那裏,嘴角的笑含了一絲心疼,還有一絲旁的。“因在那裏,有皇上在。”
    錦蘇不語。
    朱雀側頭看他,“皇上還不明白嗎?大人為何進入瀟湘樓,為何進入朝堂,皆是因為皇上。他要保護皇上,就必須保證自己足夠強大。”
    “那又如何,他不過是為了與我母妃的承諾。”錦蘇固執地不願去深究,隻怕在真相揭開時,自己沒有勇氣麵對。
    朱雀一聲慘笑,她話已經說到這裏,眼前的男子卻仍舊如此固執,那個男人為他付出了一切,到頭來得到了的,就這麼一句‘那又如何’?
    她退後兩步,腰間軟劍猶如銀蛇般射出,將角落裏的花瓶擊碎。瓶裏的信筒鋪了滿地。
    在錦蘇詫異的目光下,朱雀一個個將信筒撿起,拆開放到錦蘇跟前。
    “天寒,囑殿下少出走動,不可受涼。每日取薑一塊,梅子三顆,熬湯服下。”
    “殿下睡中多夢,晚間必燃安息香,留一盞琉璃燈。”
    “禦花園荷花開了,引殿下觀可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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