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生與死 第二十九章:我要你禪位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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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安皓天忍不住應聲,那人卻沒有一如既往地撲進自己懷裏,而是站起身,近乎嘲諷地看著他。
安樂軒說:“安皓天,把安國給我吧,我會把你建立的國度,一點點侵蝕,從內到外,直至腐朽。”
安樂軒說:“你不答應也沒關係,我手上的籌碼很多,就如你當初逼迫我就範一樣,殺到你點頭為止。但我會從你最在乎的人下手。”
安樂軒說:“我要你禪位與我。”
安樂軒沒有給安皓天回答的時間,那抹孤絕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門邊,徒留燈火搖曳遺世的孤寂。
“這就是你要的嗎?”
“樂軒,你可知這個國度,是王兄為你一人而建?”
“為了報複我,你不惜讓自己雙手染上最討厭的味道嗎?你最討厭的血腥味……”
低低淺淺的聲音,卻隻在施華宮內回蕩。
門外風雨又來,摧殘著盛開一夏的鳶尾。
【濁酒】
解紅零總是習慣坐在高高的枝頭,拎著一小壇女兒紅,就著月光,時而淺酌時而痛飲。每當天空中有星子閃爍,他總會眼神一亮,想著會不會是係音來看他了。
隨後,又沉入深淵,埋頭苦笑。
那人那樣絕情,又怎麼舍得來看自己?
和係音認識九年,和他待在一起的時間,零零碎碎算起來,隻有三年。
也就是,有六年的時間,他是在等待中度過。
等著他出現,等著他解釋,等著他敞開心,等著他完完全全屬於自己。
而這六年等待的時光,除了那一抔黃土一塊涼碑,總算還有那三年在一起的點滴,值得自己用盡一生去追憶。
今夜,他又一人坐在枝頭,女兒紅已經喝了一半,放在櫻花從中,花香與酒香摻雜一起,伴著點點清露,勾起的陳年往事曆曆在目,恍若昨日。
在錦蘇設計廢腿,他們二人詐死的五年,是他此生最快樂的時光,因為這些時間,有一半是和係音一起度過的。
他們一起去了很多地方,係音帶著他去了係家的亂葬崗,在那裏看到了銀狐的墓碑。聽他講那些痛不欲生的往事,失去家族的痛與恨……
那個隱藏在溫文儒雅的麵具下的銀狐,讓解紅零的心痛到麻木。
那個時候,自己抓著他的手,說無論什麼事,都一起麵對。
可笑自己還天真地以為能分擔他的痛苦,卻連他眼中那抹悲傷都不曾讀懂。
“一壺濁酒澆世愁,隻恨酒入愁腸,相思最濃。”
隻聽遠遠傳來的輪椅聲,解紅零不用低頭,也知道是誰來了,笑著應道:“獨飲苦酒難解相思愁,若縫知己換盞千杯不夠。”
錦麟將輪椅停在石桌邊,手中酒壺放在桌上,抬首看著倚靠在樹上的男子。
他曾一度認為,解紅零這樣邪魅的男子,就是為紅色而生的。如今見他一身月白錦緞,才明白這個男人從內到外都透著邪魅。
他從懷中取出兩隻琉璃夜光杯,慢慢倒酒。
解紅零已經落在他對麵,酒壺放在桌上,信手撚起酒杯,嗅了嗅,“‘欲求一飲解千愁,醉鄉兒女說不得。’果然名不虛傳。”
“世人愚昧,哪裏來的什麼解千愁的酒。”錦麟拿起杯子,淺淺抿了一口,“我過是拿竹葉青勾了女兒紅,以砂罐密封,放入十裏醉浸泡七七四十九日,便有了這所謂的醉鄉女兒。”
“酒以十裏為上品,到了你手中,竟也隻能為他人做嫁,天下間,隻怕再難找出如逍遙王這般瀟灑的人。”
錦麟挑眉,拎起解紅零的酒壺,“將清水置於醉鄉兒女中百日,以菩提樹枝煎熬菩提枝葉成汁煮沸,溫酒七日,埋藏於千丈深的寒冰中封存三年,得菩提酒。說到豪邁,本王如何及得上你的十分之一?”
“我哪裏想得到這些,是係音釀製的。”解紅零咧嘴笑了笑,一絲苦澀卻在眼中暈開。
錦麟啞然,默口不言。
自十裏長亭一戰,係音這兩個字,便成了所有人的禁忌。本最不願提及的人,如今卻輕描淡寫地說出那個名字,不知道那顆心,是否還在滴血?
解紅零絲毫不以為意,自斟自飲。
“你打算什麼時候啟程回京兆?”酒壺空響,解紅零臉上有了些醉意,雙眼迷離地趴在桌上,淡淡地問道。
“還不知。”錦麟向來是個灑脫的人,他一人瀟灑無牽無掛,可自從遇上毅火蓮,他才知道害怕兩個字怎麼寫。他一麵欣喜地期盼著,一麵又膽怯地不敢前進,怕一切隻是南柯一夢,如果連黑玉麒麟都治不了自己……
“我有些事情要去處理,處理完後,在京兆等你。”解紅零站起身,取出半張銀色麵具戴上。
錦麟這才注意到他腰間別了一柄銀色的笛子,那根笛子,江湖上沒幾個人不認識的。
月白長袍,銀色狐狸麵具,銀笛。那是銀狐,也是係音。
錦麟終於明白,為什麼解紅零這身衣服看著熟悉。“你去做什麼?”
“我隻是去求證一件事情。”話音落下,人已經幾個縱躍,不見了影。
錦麟一人獨坐在美女櫻下,良久,一聲歎息溢出口。
【夢魘】
流蘇殿的四月籠罩在一片血紅中,一抹紫色衣襟從樹梢流瀉而下,隨著空中飄零的花瓣起舞。
塵世多喧囂,唯有這一處寧靜的天地,仿佛與世隔絕。
樹上的男子似夢見了不好的事,眉頭緊蹙,仿佛凝聚了天下所有的擔憂在心頭。薄唇忽而張開,一聲“淺憂”驚呼出口,雙眸驚懼張開,眸子深處,毫不掩飾的恐懼漫布整張略顯蒼白的臉。
額角的汗,涔涔而下,濕了繁華錦衣。
原是做夢。
錦蘇苦笑著起身,抬首便見角落裏兩座孤零零的墓碑,神情淡淡的,眸子卻一往情深。
“母妃,蘇兒做錯了嗎?”低聲的呢喃,換來的隻是風拂過樹梢留下的簌簌的聲音。
做錯了嗎?錦蘇一遍遍在心中問著自己,往事如同流水般在心頭緩緩濾過,那些美好的,痛苦的,希冀的,絕望的情緒,在臉上一覽無餘。
“我贏了天下,卻輸的一敗塗地。”
他想要的,從來不是現在的位高權重,不過是想博得那人一眼專心致誌的溫柔。若他心裏沒有天下,沒有錦夜,能否有自己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