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章 The Second(待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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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桀放棄了過多的思考,向後倒去,整個人砸在不算柔軟的床墊上發出不輕不重的一聲“嘭”。
令他沒想到的是,隔著一張床的德伯萊卻對這樣的聲音有點敏感,肩膀明顯的一縮,有些一驚一乍的站了起來。顧桀斜著眼睛當做是放鬆心神的調劑一樣,正式的想對這個人稍作些了解——至少他們也會相處兩三年左右,他一定會在三十歲之前從這裏出去的。當然,不會是釋放。
“你怎麼了。”他難得好心的的出口詢問,老實說他真的沒和這種類型的男人怎麼打過交道。靠著腹部的力氣從床上直起上半身,蹬掉腳上統一發放的鞋子,盤腿坐在床上,衝著德伯萊抬了抬下巴,算是示意他回答問題的小動作吧。
“沒有……沒,什麼都沒……”
“是嗎……”他沒有過多的追究德伯萊這種明顯的掩飾,至少換做他對於一個剛剛認識不到一個小時的所謂監獄中住在同一間班房的另一個男人也不會有多好的態度,更別提交心之類的了,“看樣子……你是個G國人?”
“是……是的。”
“我還以為會和我同一間的會是個A國或者T國人呢,G國,那還真是便利。”顧桀笑笑,“怎麼進來的?看你這樣子也不像是會在這種地方的人。”
在這種地方,完全就是找死吧?對於眼前這個距離他一張空床遠的,更傾向於男孩的男人,似乎已經有所預感。再怎麼說他也是在G國第三監獄呆過的人,像是這樣的類型……很少看見能有好下場的。當然,除了那些有人罩著的“小寵物”或者格外狠的類型。不過顯然,如果硬要給德伯萊選一個分類的話,必然不可能是後者。
“我……我……”德伯萊結巴了半天還是沒能說出讓他呆在這個地方的原因。
顧桀像是早已料到了這個過程一樣,滿不在乎的活動了一下肩膀:“聽他們說我的罪名很長,真要羅列估計得好久。不過估計襲警啊,故意傷人啊,販賣軍火啊還有越獄之類七七八八的就夠我在這裏呆一輩子了。”
此刻的他表現得就像個一刻也停不下來的話嘮一樣,目的……也許是為了打發時間,又或許是為了套出些或許有用的消息。
這種近乎坦誠的態度顯然對德伯萊很受用,就像是一隻大型犬類對小孩子露出肚皮後往往都可以很快的取得信任,不過顧桀顯然要比犬科動物來的聰明:“毆……毆打軍官,但是!我沒有,我沒有……”他有些神經質的重複著“我沒有”這樣的字眼,像一隻過度緊張的小動物,即便再怎麼努力豎起全身的刺也無法讓人感到恐懼。
“你是個軍人?”
“是,是的。我,我……”他被顧桀的聲音從獨自一人的神經質中呼喚回來,似乎想到了什麼令人膽寒的事情一樣,好不容易放鬆下來的肩膀再次索起,看起來在部隊裏的那段日子,或許是他的噩夢。
“是嗎,看起來不像。不過……”顧桀稍稍停頓了一下,不知為何輕笑出聲,“不,沒什麼。那麼再次說明一下吧,我是顧桀,比起卡羅爾·羅德裏格斯這個名字我反而更喜歡這個。以後,姑且就算是同在一個屋簷下了吧。”
也算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當然,這句話並沒有說出來,直覺告訴他德伯萊隱藏了許多秘密——譬如,他身上似有似無的幾絲氣味,像是化肥但是又比它要更刺激一點的樣子,他大概能夠猜到是些什麼東西。
…………
新入的囚犯唯一的福利就是在第二天早晨六點到來之前能夠享受短暫的自由,當然,是局限於他們各自的房間裏。現在大概是傍晚吧,五點多六點左右,大約再過半個多小時就會有獄警來叫他們去專用的食堂了。顧桀大概有一天沒吃東西了,雖然不至於像個小女孩子一樣胃部疼的直不起身子,但是消化器官明顯感覺得到的空無一物的感覺令他不免感到不悅,。就像是整個身體都缺少了一部分的力量一樣,讓人無法對這樣的感覺喜歡起來。
“走吧,距離獄警來統一帶隊還有半個小時,出去轉轉吧。”他說,他現在十分需要做些其他什麼事情來緩解一下體內微乎其微但是依舊無法忽略的不適。
德伯萊顯然被他這句話給嚇到了,這個一驚一乍的小動物飛快的抖了一下肩膀,像是在極力平複心髒過於快速的跳動一樣:“可是……他們說不能出去的,他們說他們會來的。”
“他們?”顧桀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語,過分敏銳的神經使得他對這樣含混不清的詞彙總有一種不知是好是壞的直覺,“你指的是那群獄警嗎?”
“是,是的。那群有著紅領子的男人們,他們說,說別出房間……”
很好,至少已經不至於結巴的那麼嚴重了,顧桀這樣想著,大概能夠猜到這個第一次進監獄,有些瘦小,性格過分綿軟,懦弱,眼睛太過於勾人的幾乎能夠稱作男孩的叫做德伯萊•埃文斯的前任G國軍人怕是受到了什麼特殊的優待:“也就是說,那群紅領子裏有人找到你,告訴你別出房間,然後說會來找你對吧?”
“是……是的。”
“難道你在部隊中都沒有受過這樣的優待?”顧桀不相信他會不知道這些,“那種陰暗的事情,你明白吧?”
德伯萊又開始瑟瑟發抖了,他就像一隻剛剛逃離虎口的小羊羔一樣,緊閉著眼睛抖得像是暴風雨中無依無靠的小樹:“我……我……”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經曆過。”顧桀在陳述一個事實,一個有關於軍隊、男孩、不為人知的秘密的事實。他原先還有些搞不明白,但經過剛才不超過五分鍾的對話他已經完全能夠猜測出來了——他對自己的智商還是有些自信的,“你在順從,還是在享受?”
“我,我……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求求你,求求你了……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不,不明白……”德伯萊甚至都無法控製自己的手指,瑟縮著顫抖著,將腦袋埋得很低,隻留給顧桀一個蜷曲的發旋。他似乎畏懼看見顧桀的臉;好像那張臉是由什麼凶神惡煞的鬼怪變化的一樣,他的眼角明顯的出現了水漬,也許在這樣下去這個本來就稱不上堅強的孩子就會像失去了母親一樣“哇”的一聲哭出來也說不定。
顧桀見不得人這幅樣子,說句老實話——他不擅長對付這樣的類型,因為更因為憐憫。他有些頭疼的扶住額頭,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好吧,德伯萊。”
他總算是開了口,也許這樣多管閑事的行為會惹禍上身,但是……看著這樣的孩子他有些動容,“哪怕你不願意承認也好吧。不管你曾經經曆過什麼,努力去改變他就好了。也許過往的事情已經無法更變,但是未來的事情……變成真正的男人吧,小子。”
德伯萊怔愣著盯著顧桀灰藍色的眼珠子,似乎沉浸在了那片灰藍色的海裏,似乎在那眼睛裏有著海天相接的景色。他努力地張開嘴,想要在這樣的景色中勇敢的喊出一輩子都不敢說出的話,可惜,他張了張嘴,最終卻什麼也沒說出口。
“走吧,趁著還有時間去轉轉吧。”
德伯萊還是怕,他似乎在斟酌一個比較委婉的用詞,想要讓顧桀打消這個念頭。
“你如果真的想要呆在這兒,等待那些紅領子們,我也並不介意。”顧桀輕笑,活動著仍舊有些酸疼的左肩,從床上站起來,不得不說他和德伯萊強烈的身高反差使得顧桀這樣俯視德伯萊的動作有些不可忽視的威壓,“前提是,不妨礙到我。你,明白嗎?”
那小羊羔,在這樣強烈的威壓之下除了顫抖,似乎也做不出任何的反應了。好半天,才緩慢的、小幅度的輕點腦袋。他不敢,他是斷然不敢在這樣強勢的威壓下做出一丁點兒反抗的姿態,源自於內心深處對強者的畏懼使得他隻能順從,同時,這樣的順從也令他無法平息躁動的心髒稍稍有了一絲喘息。
顧桀對他這樣的狀態隻能說是並不看好,哪怕他也明白這小子就是個軟蛋;但還是不順眼、不得勁。該怎麼形容這種微妙的感覺呢?就好像不得不和一隻膽小的動物生活在一起,你處於憐憫伸出了手,動物卻縮的更遠……也許就是這樣微妙的感覺。
他聳聳肩膀,隻留給德伯萊一個由於常年鍛煉顯得格外帥氣剛毅的背影。
“你!”
顧桀剛剛推開虛掩著的門,就聽見背後突然高起來的聲音。那偏尖、偏細,柔媚勝過硬朗的聲線在一瞬間高起來,然後似乎又底氣不足的降了下去。還不錯,到底還算是個男人。
“你想說什麼?說說看。”顧桀愉快的打了個響指,話語中似乎也帶上了笑意,他示意德伯萊繼續說,繼續說完壓抑在男孩心口上的話。
顧桀沒有轉身,但是卻能聽見背後布料摩擦的聲音,以及鞋子在水泥地麵上移動發出的聲音。德伯萊在醞釀,更是在釋放自己內心壓抑許久的豪情,他不想做個附庸,他也想像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兒一樣證明自己的價值。
“你!你等等!”他總算是大聲的喊了出來,似乎是喊出了這麼多年來繼續在心中的情感,“我跟你一起,我不等,不等……不等他們!”
“行。”顧桀轉過腦袋,衝著德伯萊扯出一個帶著三分痞氣的笑容,“行啊。以後跟著我,你會得到你想要的。”
德伯萊怔愣著盯著那張將男人特有的陽剛和幾絲渾然天成的痞氣,還有更多的堅毅、張狂混合的無比和諧的臉,直到顧桀再一次出聲叫他才回過神來。他快步跟上去,踏出房間的門,在狹長的走道內,那個走在他前方兩步遠的男人,似乎便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