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上一個人到底是怎樣的感覺，愛一個人是否真的會不顧一切？什麼叫“為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什麼又是“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戚少商沒有想過，至少，在他遇見顧惜朝之前，他從未想過。
    他是北平戚家的大少爺，他從小錦衣玉食衣食無憂。他是整個民國大路上第一批走出國門去留洋的人，他見識過太多別人沒有見識過的東西。然而，當這一切與顧惜朝擺在一起，頓時便失去了光彩。
    像顧惜朝那樣的妙人，戚少商從未見過。顧惜朝，玉麵郎君清冷意，眉目流轉媚橫生。顧惜朝是個戲子，可他從未輕賤過自己，他心底的那份傲氣，縱然是戚少商也覺得佩服萬分。
    連著幾個月沒有去戲園子看戲，戚少商並非賭氣，他隻是不希望讓顧惜朝為難。遠遠躲在人群裏，看著戲台上那人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縱使沒有待在他的身邊，戚少商也覺得安心。說到底，戚少商所求的也不過是那人平安罷了。
    坊間的那些流言戚少商並非沒有聽到，隻是有些事情，說多了反倒讓人家抓了把柄。既然顧惜朝都沒有說什麼，戚少商自然也不會說什麼。當事人不發一言，流言自然就會消亡。
    “少爺，您臉色不好，要不今兒咱們就先回去吧。”滿貴看著戚少商灰白的臉色擔憂的看著自己主子。這幾個月戚少商過的是什麼日子，滿貴可是全看在眼裏。
    戚少商正在對賬，聽了滿貴的話沒有抬頭，隻應了一聲：“這些賬目明天一早就要遞給爹查看，我看完再回去。”
    一旁的滿福端了茶過來：“少爺，小的知道您心裏不痛快，可您也不用這樣折騰自己啊。”
    滿貴連忙幫腔：“就是就是，少爺，咱就先回去吧，您這連著幾晚都沒有好好休息了，把身體搞壞了可怎麼好？”
    戚少商總算抬起頭來，放下手中的賬本，來回看了看自己的兩個跟班，歎口氣道：“你們倆要是覺得累了，就先回去。安順在這兒就好了。”
    正在給戚少商整理賬本的安順抬起頭來：“我在這裏陪著少爺。”
    滿貴還想再說什麼，被滿福一個眼神壓了下去。滿福嗬嗬笑了兩聲：“嗬嗬，既然少爺不願意回去，咱們幾個就陪著，渴了餓了也有人照應著。”
    戚少商對著滿福扯開嘴角笑了一下，繼續低頭看賬本。
    日落西山，月上柳梢，眼見著又是到了後半夜。戚少商案頭的燈卻還亮著，滿福和滿貴早已四仰八叉的癱在椅子上睡著了，隻有安順還在一邊安靜陪著戚少商。
    對過最後一筆賬目，戚少商合上賬本，抬手按壓了一下眉心。他剛想站起來活動一下筋骨，卻感覺一陣暈眩襲來，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戚少商就已經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向後倒去。
    “少爺！”安順的驚叫驚醒了滿福和滿貴。三個人七手八腳的把戚少商抬到了一邊，戚少商卻已經失去了意識。
    戚少商積勞成疾讓整個戚家上下都一片混亂，戚老爺子擔心的不得了，戚夫人更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好在雷卷和阮紅袍還能保持鎮定，請了大夫來看診。
    給戚少商把過脈，大夫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走到桌前開藥方。
    “大夫，我家少爺怎樣了？”安順湊到大夫跟前，急切的詢問。
    老大夫一邊開藥方，一邊說道：“哦，死不了。不過啊，照他這樣子熬下去，隻怕也活不過五十。年輕人別仗著年輕就胡作非為，身子熬壞了可就沒了。”老大夫寫完了方子，斜眼睨了安順一眼，轉手將方子遞給了一旁的滿福，“呐，照這方子去抓藥，三碗水煎做一碗水，連喝三服藥，之後以食補調養。可記住了？”
    滿福接過藥方，連連點頭：“是是是，小的記住了。”
    送走了大夫，阮紅袍坐在戚少商的床前，看著床上那人蒼白的臉色就是一陣心疼。
    “你這又是何苦？”阮紅袍忍不住落下一點淚來，想了想，轉身出了房門，直奔城南戲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