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自古難測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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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心笑得有些涼薄,明顯帶著疏離的語氣,“不必謝我,我隻是自保而已。”
李玄夜竟也沒有感到尷尬,他俊美無雙的容顏此刻更是如謫仙一般完美無暇,本來癱軟在地的女子有些看呆了。
反觀梁羽心,她沒有一絲愛慕,亦沒有一絲好奇,滿目平靜的她有著一種特別的魅力。
不怪梁羽心沒反應,前世,李玄逸慵懶高貴,李玄啟完美無暇,李玄夜冷酷邪魅,除卻他們,其他皇子,雖各有特點,但無一例外的,是那俊美無雙的容顏,見得多了,便覺得無所謂了。
當日的葉瑾,盡管想要保持溫柔體貼的樣子,奈何身邊危險四伏,雙手沾滿血腥的生活讓她渾身都是戾氣。
現在,她淺淺的笑容,雖然眼底冰冷,卻柔和了不少。這樣的女子,是沒有人會想到她就是當日的葉瑾的。
李玄夜淡淡道,“既然如此,我帶你下去。”
梁羽心也不拒絕,隻是淡淡瞟了一眼旁邊的女子,然後任由李玄夜摟住自己,兩個人一起從樓上飛下。
李玄夜自然看到了梁羽心的目光,投以她一個“你放心”的眼神。
兩人落地,梁羽心徑直走到慎兒身前,清喚了一聲,“慎兒,是我。”
慎兒慢慢醒了過來,看著李玄夜,有些驚訝,但卻沒有表現出來,隻是平靜地跟梁羽心身後。
早在剛才李玄夜帶走梁羽心時,梁羽心就給了慎兒一個留下的手勢,慎兒雖然擔心,卻沒有表現出什麼,待到那一群人來臨,慎兒假裝害怕昏了過去,那些人本想殺人滅口,聽到哨聲後離開了。
梁羽心平靜地說道,“如此一來,王爺便是欠了我一個人情了,他日王爺要幫我做成兩件事,我知道,用兩件女子的小事,來換王爺的命,是很合算的。”
李玄夜一愣,這女子怎會如此特別,剛才還凶險萬分,此刻竟然如此平靜地和自己談條件。
更特別的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份,還敢如此大膽地談條件,果真不同凡響。
生平第一次,李玄夜對女子產生了好奇的情緒,他微微點頭,表示同意。
梁羽心意味深長地一笑,和慎兒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這時,李玄夜身邊多了一個身影,那人單膝跪地,恭敬地說道,“王爺,屬下來遲,請王爺責罰。”
此人正是李玄夜身邊最得力的暗衛淩雲,李玄夜竟是一笑,看看自己空蕩蕩的腰間,那快玉佩怕是早已在那女子手中了吧,這女子,不僅特別,膽子還特別大。
李玄夜冷酷無情的聲音傳來,“淩雲,跟上那輛馬車。”
重華宮
蘭貴妃坐在上位,旁邊柳嬪陪著,宮中新進的雪頂含翠屬於上品中的上品,此刻在二人口中卻覺得格外苦澀。
柳嬪故意壓低了聲音,“貴妃娘娘,如今封妃已畢,一切塵埃落定,隻怕再無回天之力了。”
蘭貴妃痛苦地閉了閉眼睛,“若那個位置是葉瑾坐上去,也就罷了,偏偏是她。”
柳嬪點點頭。
蘭貴妃的話是很有道理的,葉瑾的母親洛錦煙是洛府嫡長女,葉瑾也是葉府的嫡長女,嫡出的嫡出,何等尊貴。
而且,當日李玄啟給葉瑾的也是正妃之位。如今,葉瑾辭世,當初啟王府裏除了葉瑾一個正妃,共有四名側妃,其中,葉情是在先帝三十三年嫁入啟王府的,也就是皇上登基前三年嫁入。
論資曆,論品行,都無法與其他側妃相比,更何況是葉瑾。
蘭貴妃想起葉瑾,那個女人身上總有戾氣,她手段非凡,又是有著男人都不一定有的謀略,這樣的女人,和李玄啟無疑是最匹配的。
可是皇上,最愛的偏偏是葉情,蘭貴妃明白,無論是性格,還是長相,還是背後的勢力,皇上也是個男人,就一定會選擇葉情。
這個道理蘭貴妃明白,柳嬪明白,其他後宮佳麗也都看的透徹,可明白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蘭貴妃歎了一口氣,“還有幾天?”
柳嬪疑惑了一瞬便明白了,蘭貴妃這是問自己封後大典的時日,“回娘娘,還有不足二十日。”
蘭貴妃苦澀一笑,“一切都改變不了了,要怪就怪咱們身後沒有一個像葉家那樣的一個娘家吧。”
柳嬪頷首,眼中的恨意再也掩蓋不住,可她又能如何,葉家在西秦朝的地位,便是蘭貴妃和柳嬪背後勢力加起來都不足夠與葉家抗衡,柳嬪能耐葉情何?
——
此刻梁重正剛剛回府,他一身藏藍色官袍,氣宇軒昂,雖然人到中年,那張本就俊美臉反而因為歲月的磨礪增添了幾分從容與睿智,那種從內到外的非凡氣質,亦可看出,此人決非池中之物。
梁羽心見到梁重正之時,便是看到這樣的中年男子,不知為何,梁羽心對梁重正竟然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敬畏與親切,心裏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如果他真心疼愛我這個女兒,我不會拒絕的。
梁羽心看著梁重正,忽然有一種熟悉感,不是因為這十年的接觸,而是記憶深處,仿佛曾經出現過他的影子。
雖然記憶已經模糊,但梁羽心卻可以確定,自己早在嫁入啟王府很久之前,她就見過梁重正。
是在什麼情況下呢?梁羽心的目光突然閃過一絲清明,不是見過,是畫像,是一副畫像。
然而,思緒卻被慎兒的提醒打斷,“小姐,你該請安的。”
梁羽心看了慎兒一眼,此刻的慎兒,正低著頭,兩隻手放在身前,一副膽小怕事的樣子,一看就是個無能之輩。
若非是梁羽心親眼看到慎兒對亂葬崗那些個屍體視若無物,隻怕自己也要對未濃培養出的人失望了。
梁羽心回過神,很完美地行了禮,“羽心見過父親。”
梁重正點點頭,正欲離開,管家過來了,他在梁重正身邊耳語幾句,隻見梁重正神色有些嚴肅,複雜地看了梁羽心一眼,便讓梁羽心回羽落院了。
梁羽心不緊不慢地回了院子,看了一眼門口“羽落院”幾個字,皺了皺眉頭,這名字起的著實不好,羽落,羽落,羽毛落下,還如何飛翔,今世她要做一隻鷹,翱翔於天空,從不言敗的鷹王。
鷹,隻為自己而活,既是如此,又怎會允許自己飛翔的助力羽有一絲一毫的損傷。
梁羽心淡淡道,“慎兒,為我拿紙筆。”
不一會兒,梁羽心的麵前便鋪好了一張紙。
梁羽心提筆揮毫,多日未練,竟沒有半點生疏,極快的筆速看得慎兒滿是驚訝,這並非那些文人的賣弄,而是一種透到骨子裏的自信。
接著,宣紙上便出現了三個俊秀無比的大字,隻看那字體,既是清逸灑脫,又蒼勁有力,字中隱隱可見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閨閣女子那柔弱清秀的字體如何能和梁羽心的字相較。
不得不說,梁羽心的字好到極點。
而梁羽心隻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這三個字,沒有一絲滿意,沒有一絲得意,隻是淡淡地看著,沒有說話。
“觀雨軒”,這三個字總會讓她想起母親洛錦煙,記憶中,她總是一身白衣,上麵繡滿粉藍色的夕顏,那眉眼之間,滿滿地都是對自己無盡的疼愛。
她待自己要求嚴格,日日彈琴,練習書法,以至於手上起了厚繭,洛錦煙全當做沒看到,卻在夜晚梁羽心沐浴時,把養護皮膚的手霜用心抹在自己手上。
那時,洛錦煙心疼的目光像陽光一樣溫暖。
對於母親,葉瑾是既尊敬,又心疼。記憶中最多的畫麵,便是她穿著一身繡滿夕顏的白衣,站在窗前,一遍又一遍的寫著“觀雨軒”三個字。
那時的她對此很疑惑,洛錦煙慈愛地笑笑,說道,“瑾兒,母親想用這三個字裱起來,掛在院門口,所以要多練,直到寫出自己最滿意的那一張。”
那時的葉瑾並不懂,隻知道母親格外喜歡下雨天,這三個字也被母女二人練得越來越好。
因著母親,梁羽心也喜歡上了下雨天,卻和洛錦煙的原因截然相反。洛錦煙說,“雨聲最能靜心。”而葉瑾在以後地歲月裏,才發覺,下雨天,尤其是雨夜,是殺人的好時機。
所以,洛錦煙是柔美的,而自己則是充滿煞氣的。
梁羽心把宣紙卷起遞給慎兒,“去吧這個裱起來,掛在門口吧。”
慎兒很快地下去了。
當日的葉瑾在葉府是嫡女,卻是最不受寵的一個女兒,而母親在自己身邊的日子,是最快樂的日子,而最快樂的日子在葉瑾複雜的一生中隻持續了十一年。
書房裏,梁重正聽著下麵人的彙報,唇角微翹,有些興奮,又有些遲疑。
而這時,一個小廝送過來一張宣紙,梁重正狐疑地接過來,手指竟有些顫抖,隻一眼,便覺得滿目驚喜。
梁重正到底是個喜怒不行於色的高手,可此刻,也是忍不住的喜悅,他叫過來管家,貼著耳朵吩咐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