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千載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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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門的顯然跟雨澤極熟稔,對夜逸辰有意甩掉他也不是很意外,還告訴他現在回宮可不是明智的選擇,搞不好是要掉腦袋的。後又把皇後和幾位嬪妃眼見五王子要回來,便硬灌童氏毒酒的事情講了,並一再保證其可靠性。
聞言,雨澤立即換了表情,直說童氏待他極好,他卻不能送終,一臉悲戚地走了。
進了林子,雨澤便將打聽到的情況告訴蝶綺。見蝶綺沒太大觸動,心道她分明是答應了夜逸辰和雲無心會救童氏,如今童氏死去,她卻冷靜得出奇,難不成真有令亡者複活的能力?
但那種能力,傳說不是隻能賦予屍體一個不全的靈魂使之成為活死人,被複活者從此隻是行屍走肉嗎?
雨澤還想開口問,便覺得靈台中有聲音響起。
‘有人監視你,是個高手,我們在上風口,風大不宜說話。你不用開口,聽我說就可以。’
雨澤看了蝶綺一眼,明白上風口說話傳的遠,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我現在告訴你,負責監視你的人在你的右後方,你現在沿著原路溜達回去,路上如果碰到出雲城的玄修高手,隻要有五府境以上的,便可以讓他將那人捉住,否則不可輕舉妄動。’
雨澤再點頭。
‘他關注我們應當是方才街上策馬所致,人應該是靈隱王聘請的高手,製住他即可,不可傷其性命。然後你帶人繞到林子後麵等我。不必管我,我若想躲,便無人能發現。’
“那我先走了。”說著雨澤用手掌輕輕拍了拍馬屁股,馬兒開始慢悠悠地溜達了,甚至走到野草鮮嫩的地方,還會停下啃上兩口。
雨澤才走開沒多久,天空中便陰雲密布,不足一刻便驚雷陣陣,旋即地上多了一些水點。
蝶綺躲在一棵樹下,看著雨幕將眼前的道路覆蓋。
她讓水係影使潛入皇宮,掃除沿途障礙,防止有人偷襲夜逸辰,自己則展開靈識,確認周圍是否有伏兵。
也許是礙於靈隱王聘請的那些玄修高手坐鎮,皇宮四周倒是無人敢做埋伏——除非哪路人馬有絕對的自信,可以躲過高手的靈識探查。
靈隱王請來的人,必定是高手中的高手,看來早先便在此坐鎮了,隻是從不顯露;而靈隱王之所以發榜廣聘高手,其實隻是個幌子罷了。隻不過計劃不如變化快,終是沒等大比武結束,便發生了這樣的事。
終於,瓢潑大雨即將遮蔽守衛們的視線時,皇宮西門開啟了。
蝶綺終是在傾盆大雨中,等到了她要等的人。
她用玄力包裹全身,隔絕了密集砸落的雨滴,看著夜逸辰腳步沉重地從半開的朱門走出來。
夜逸辰的懷裏抱著一位衣著華貴的婦人,婦人身上的飾品不多卻具是無價,雨線穿透凝滯的空氣砸落在夜逸辰身上,卻沒有沾到婦人絲毫。因為婦人是麵向著他胸口的,蝶綺並沒能看清容貌,但婦人的身份她心裏早已有數。
後麵幾名宮人追了過來,不停地喊著“殿下,留步!”到了宮門口,卻都被守衛攔住——皇宮向來是進去容易出來難。
濕滑的地麵使得夜逸辰腳步不穩,他一腳踩在濕滑的石頭上,腳一歪,眼看著就要跌倒。
那名先前和雨澤說話的守衛終是拗不過宮人的哀求追了過來,見此搶上兩步,扶了夜逸辰一把:“殿下,請節哀!”說著他就動手,想要接下夜逸辰懷裏的人,卻被夜逸辰機警地躲開,帶著戾氣的目光讓守衛訕訕地縮了手,杵在原地不止應不應該跟上去。
夜逸辰似乎對外界的一切都無動於衷,空洞的眸子盯著林子深處,蝶綺明白他早已神智麻木,支撐他的隻是一絲信念,他聽不見旁人說了什麼,旁人也靠不得他懷裏的人。
這分明是受激過度的表現。蝶綺不禁有點後悔,之前怕戲做得不夠真,沒告訴其他人童氏服過避毒丹藥,可以以此保得一命。無奈此刻現身,卻會破壞全盤計劃。
蝶綺隻能暗中跟著夜逸辰往林子裏走。
走到一塊植被稀疏卻滿是巨木的地方,夜逸辰抬頭看了看。
蝶綺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這個地方地勢比其他地方高一些,從這個地方,遠遠地可以看見南嶺六芳城。
雨勢漸漸弱了,卻也是細細密密地下著,夜逸辰兩拳在一顆巨樹樹幹上掏出一個洞,將童氏放在洞裏,開始用手刨挖濕潤的土地。
這時候,蝶綺才看清楚童氏的容貌。
那是一個足夠讓所有單身男人心動的女人,美而不妖、豔而不俗。衣鬢散亂卻掩不住清冷高華,一身綾羅藏不住欺霜賽雪。
童氏的死相可以說很安詳,若不是青紫的唇、微皺的眉頭,旁人大概隻會以為她睡著了。
雨澤帶著人迎了上來,看見蝶綺站在不遠處,就徑直向著她去,說是人沒抓到,看到雲無心的時候便遠遠躲開了。
然,蝶綺沒有想到,雲無心會放下宗門大比武,親自帶人過來。帶過來的,是出雲城最強的幾個人,雲無憂不在此列。
“殿下!”雲無心早早便從馬上跳下,向著夜逸辰身後的巨木跑去,在巨木前站了半刻,他才返身去拉夜逸辰,“夠了,她不會想看你這樣。將她帶回出雲城安葬吧……”
夜逸辰對雲無心的阻攔毫無反應,狠狠地甩開對方,然後更加認真地用滲血的手指在地上挖。
見夜逸辰毫無反應,雲無心索性一把抓住他,將人揪起來用力抵在樹上,揚手就是一巴掌:“你醒醒!”
“先生……”夜逸辰想要掙脫,卻沒能成功。
“你看看小瞳那麼安詳的笑容,你明白為什麼嗎?有這麼解脫一般笑容的人,眉頭卻始終沒有舒展,你覺得為什麼?”
“……為、什麼?”
“因為你!她從那個金碧輝煌的籠子裏解脫出來,卻唯獨不能放心你!”
雲無心可謂一語驚醒夢中人,可他自己卻希望置身夢中,再不複醒。
夜逸辰看著身旁母親的遺體,無法克製地嘶吼起來:“先生,我……我娘親沒了……”
“我知道,我知道。”雲無心一把將夜逸辰攬進懷裏,“我們帶你娘回去,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兒子,出雲城的少主!”
夜逸辰狠狠地用袖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轉臉恨恨地看著皇宮的外牆:“先生。此仇不報,我不得心安!”
雲無心才想開口去勸,卻突如其來的女聲打斷。
“恨嗎?”蝶綺定定地看著夜逸辰。
“恨!”夜逸辰攥緊了拳頭,手臂因為用力而微微抖動。
“你恨的是誰?”
“恨自己!”
“恨你什麼?”
“恨我不爭,恨我優柔寡斷,恨我竟然相信那點微弱的親情,恨我去得太晚來不及給娘親送終……”
聞言,蝶綺點了點頭:“恨得好!”頓了頓,她又問,“你想怎麼做?”
“我要讓旁人再不能傷害我重要的人!”夜逸辰咬牙,雙目炯炯。
蝶綺笑了:“不管你想做什麼,我幫你!”
“我也幫你!”雨澤上前一步,攬住夜逸辰的肩膀。
既然夜逸辰已經下定決心,蝶綺覺得戲也差不多該收場了,於是朗聲對眾人說:“還是先讓童夫人回鄉,入土為安吧。在這哭哭啼啼的,倒讓人看笑話了!”
話音未落,便見百米外相距不遠的兩棵樹,樹冠有所動搖。
無關人士得到了足夠的信息,想來已經回宮複命了。雖然不知道他們的主子是誰,甚至是不是同一個人,蝶綺卻覺得有必要把戲演完。
“先回去吧。”蝶綺從納晶中取出一塊寒魄,將童氏暫時封進去,“回去什麼都別急著辦,先找個隱蔽的地方。”
雲無心雖然沒太明白,但是他知道自家師姑祖年紀雖小卻有擔當,絕對不可能無的放矢故弄玄虛。
他收了寒魄,然後費了一張傳音符,告訴雲無憂自己要回出雲城一趟,囑咐她在會場等雲一。
等負責監視的人回報過主子,再回來的時候,周圍哪還有什麼人影。
如果不是被轟開一個大洞的巨木和地上一個半深不淺的泥坑,他們甚至以為之前是中了幻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