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孟娘
    戰蟬還能記得第一次見到藏心與黑狼的境況。三個孩子都差不過一般大小，女孩再稍顯年幼一些，兩個孩子被老教主領至戰蟬麵前，大一些的男孩抿著唇上下打量，小一點的女孩怯生生站在老教主的身後。
    那一年戰蟬七歲，黑狼八歲，而藏心不過五歲。
    小少主披散了一頭烏黑長發，彎了一雙眉眼看著他爹給他帶來的這兩個小童，他開口：“你們叫什麼名字？”
    男孩說：“我叫黑狼。”
    “誰取得？”
    男孩抬頭看了眼教主。小主子撇了撇嘴，抬頭和他爹說：“這名字真不好聽。”那大人摸了摸戰蟬的頭，訕笑道：“叫熟了也就好聽了。”他便轉頭去看那個女孩，黑狼又忙開口道：“她不會講話。”
    “那她叫什麼名字？”
    “藏心。”
    其實那個時候，小教主沒有想過他們會一路陪伴他那麼多年。與其說下屬真的倒不如講是親人。他們陪戰蟬走過了生命中最黑暗的時日，殺戮、陰暗、昏沉，他們伴他一同度過。
    所以戰蟬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們。他們是戰蟬的左膀右臂，誰人願意自己殘疾？
    秋風肅殺。
    一路隨行暗衛，羅音教有二十餘人，北鬥盟另有二十餘人。派十五人於客棧守衛後，餘下人皆隨戰蟬楚天闊二人前往北郊。
    北郊多山，地勢崎嶇，坡下為亂墳崗，越是往外便越發荒涼。這邊陰森的很，城內人極少到這處地方來。能聽見寒鴉淒厲，抬頭上看，烏雲卷曲，枯枝幾星葉子伶仃。
    “教主，已去探路，未見有人。”
    戰蟬遣退了那暗衛，轉回頭來看他身後已沉默了一路的男人：“你覺察出什麼異樣了嗎？”
    楚天闊望了眼不遠處的荒墳野岡，石土山麓，沉了口氣，道：“有血腥氣。”
    戰蟬眼中陰鷙：“我當然知曉有血腥氣。”頓了頓，他忽發問，“你覺著九歲紅是何人所扮。”
    “你道她在碧鳶身上所下為苗疆古毒……又道與錦繡樓有關。幾月前在你塢堡內用蠱者，又疑似孟娘。”
    “你覺得是她嗎？”
    楚天闊卻反問：“你覺得呢？”
    “很像。”
    戰蟬轉過頭繼續向前走去。楚天闊手中握劍，並未出鞘，但男人渾身緊繃，可見一直警惕四周。
    “黑狼所言，此處已有人布下陣法。萬事還需小心。”
    戰蟬卻是不以為意的冷笑：“假若當真布了陣法，你我說不定已在陣法之中，就算小心又有什麼用。”
    男人並不言語，隻是三兩步上前用手掌握住戰蟬一手，在他耳邊低低說了一句：“是。或許無用。不過是我求一個心安。”
    聽他這樣說，戰蟬別過頭去，想了想，卻還是沒有將手抽出來，隻是另開口道：“他把我們引來又是為何？我實在想不出來你我身上有什麼他想取走的東西……你有石碑，正是開古墓鑰匙，照理來說，應當是引你而不是引我。”
    “你當初答應九歲紅時，是為了你爹的線索。”楚天闊答道，“而我隨你而來，也正是為姚姬白玉玦而去。那一方人應當是知曉，你如若知道了那玉玦下落，便會來找我。而我又不會拒絕你。”
    “這很奇怪。不是嗎？”
    “如何奇怪了？”
    戰蟬斜眼看他：“我們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然而對方卻已能預測你我下一步所作所為。”
    楚天闊略微一怔。
    “你是說……”
    “有人在觀察我們。”戰蟬道，“雖然不知道是誰，從何時從何處。但定然是有人在暗中探查。不然你不覺得奇怪嗎？從醉醉醉酒莊伊始，一步步都好像被人算計……”戰蟬語調忽沉了下來，“而本座，最厭煩被人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