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禍事
    池塘裏的荷花開完一季早就敗了，天氣涼下來以後，幾尾金魚在那些石板橋下也都遊得懶散。淅淅瀝瀝落了幾日雨，這兩天總算是晴了，日頭曬在人身上暖暖的。戚紅袖抬腳走進院落的時候，有兩隻小貓崽正在拱門那處的草地裏玩耍，感覺到有人來了，警惕的豎起了耳朵，側目一看，發現是之前給它們弄過貓食的人，便都湊到女人腳邊蹭了蹭，抬起頭來“喵嗚”地乖巧叫了兩聲。
    院裏支了張躺椅，白瑩瑩坐在那兒支使幾個徒弟替貓撓癢梳毛，聽見人腳步，又聞到戚紅袖身上淡香，開口道：“你回來了，教主呢？”
    左護法挑眉：“那冤家和野男人私奔了。”
    戚紅袖施施然在石桌邊落座，拿了桌上糕點，抬眼去看草坪上那三個小姑娘有條不紊的將幾隻貓打理妥當。
    “哦，也不是說家裏麵不同意，私奔去做什麼。”白瑩瑩也不拆穿戚紅袖這句玩笑話，配合了她假裝正經地答了一句。戚紅袖聞言便笑了：“許是覺著不大好意思，便不回來了吧。”她話音剛落，卻並未博得對方一笑，反而看白瑩瑩沉下臉來，與她忽然厲聲道：“他不懂事亂來，你倒也隨他去了？這幾日便是小關，你怎麼就不知曉攔住他？！”
    知曉回來白護法定然會為此事與她大發雷霆，戚紅袖心下再次罵了一遍一走了之調皮任性的小教主，麵上卻仍是那副好言好語的模樣勸解道：“倒也不是我不願攔，隻是那冤家走的太快，我來不及攔住。”
    白瑩瑩坐起身來，她麵色陰沉，其慍色實在是難得一見：“現在可好，如若他小關之中遭遇不測又當如何是好！”
    “戰蟬不是一二歲的孩子，他自己知曉輕重。前幾日當已有人與你知會過了，楚天闊正是當年我們想找的那個修習荼滿枝的人。”戚紅袖撫了撫她手掌柔聲與她解釋道，“再者，水柔與我說了根絕冰寒之症的法子，其中那套功法確不可缺。”
    “……罷了罷了。當真是管不住那冤家了。也最好當真是如此。”白瑩瑩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聽她說起水柔，又開口問道，“你去找過水夫人了？她可說明白了，為何當時讓她家的丫頭唆使了教主上雲河山莊一事嗎？”
    “……”也是知曉白瑩瑩必然會聞及此事，女人臉上表情略微有些遲疑，白瑩瑩目不能視，自然並不知曉她神色如何，隻察覺對方忽然沉默了，便有些奇怪，繼而想到不久前發生的諸多事宜，心下自便有了思量。她便起身開口與那幾個弟子道：“風大了，你們把貓都帶進去吧。”
    白芍聞言，看了眼談話的這兩人，知曉接下來的話他們聽不得，便點了點頭，抱了幾隻小貓起身，領著兩位師妹快步走回屋中，將貓方放下，便轉回身，將門合上。戚紅袖看一下子冷清下來的院落，兀自取了杯盞，倒了一杯熱茶出來，她看著氤氳水汽，捧在手中抿了口，才緩緩開口道：“問了。她說……是大哥讓她做的。”
    白瑩瑩動作顯然一滯。
    “你……你說什麼？”
    “五年前，大哥曾經去過無情穀。是他與水柔說的，江湖之中如若現出勢力意圖覬覦前朝舊物，便讓阿蟬去找楚天闊。一人手中有璧環，一人手中有碑石，這步棋走的確實也是妥當。想他應當是有經過考量的。”
    白瑩瑩的手可見細微顫抖：“大哥五年前……曾去過無情穀？”
    “是。”
    “那他又為何不回來一趟呢？他、他分明……”
    “水柔說了，大哥境況糟糕，又有朝中勢力追殺，怕拖累了塢堡，便未曾回來。後來再無他音訊，我隻怕……他是又落在那人手中了。”
    女人望著杯中茶葉浮沉，終是長歎了一口氣，道：“邊塞危急，洪將軍戰死，林丞相告老……隻怕，太和山上的那個家夥，又要有所動作了。”
    白瑩瑩眉頭微蹙，她起身與屋內弟子道：“芍藥，將我佩劍取來。紅袖，與我一同往後山走一遭吧。”
    戚紅袖微怔，似乎想到什麼，忽笑了，點了點頭道：“好。也到了理應與幾位長老好好說說此事的時候了。終歸不能叫咱們教主一人應付著這些個惱人的事情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