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心在一旁為客人奉茶，九歲紅頷首接過，微抬頭，透過熱氣氤氳，小心的打量著戰蟬。小教主也不與他多費口舌，既已知曉他的來意，便單刀直入開口道：“聽聞你曾在別人身上見過我所配玉玦。何地？何人？何時？”
    九歲紅看他也懶於客套，就此發問，忙放了杯盞恭敬答道：“我是七年前，在楚館見著的。那老人家被關在店麵地窖，我也是意外才碰上。”
    “老人家？”
    “是個老人家，頭發都白了，他叫我們喊他四爺。”看戰蟬微點頭，九歲紅便又繼續道，“那時我和我師弟兩個人不小心得罪了樓裏的角兒，被罰跪，因我師弟身子不好，跪到一半受不得凍暈過去，嬤嬤便叫我與師弟跪到地窖裏麵去。雖同樣陰冷，但好歹沒有風雪。就是在那兒，我們給碰上的四爺。我師弟當時已有些發燒，嬤嬤雖然知道，但不敢帶他出去醫治，我隻好抱著他繼續跪著。那個時候，那老爺子忽然出現，也不知給我師弟吃了什麼，他額頭就不燙了，人也醒了。”
    聽他說四爺，戰蟬心下也有了考量。他爹家中庶出，排下來正是老四。要不是因為上麵的兄長因著各種原因死的死傷的傷病的病，說到底，輪不到他當家。
    “那你是怎麼瞧見這玉玦，又為什麼隔了那麼多年，碰見我了，還要來見我？”
    九歲紅道：“四爺身上配著，是他拿給我看的。那臘月裏麵，大冷天的，四爺卻還赤著腳，腳腕上還叫人栓了鐵鏈。也不知道是誰把他關在裏麵的。”
    “他被關著？既然是被關著，你怎麼見著他的？”
    “四爺說他自己挖空了地下關他的一層土，挖上來的。”九歲紅答道，“他說聽見了我哭喊，就上來瞧瞧什麼事。那地窖平時也沒什麼人去，就是大冬天放置些白菜幹貨的。”
    看戰蟬一直在聽，也沒打斷，這戲子便繼續下去：“老爺子救了我師弟，我也沒什麼好回報的，就問他，能給他做些什麼。四爺……就給我看了他身上的那枚玉玦，和戰教主您身上的一模一樣，他說他有個至親身上配著，那人是不知曉自己被關在那的事的。又說關他的人，大約會關他很多年，關到把他腦子掏空為止，所以叫我這幾年行走天下，如若碰上配著這玉玦的人了，一定要告訴他，他在何處。”
    “……那人就沒有告訴你，配著玉玦的另一人是誰？他就沒說你可以去那裏找他？！”
    “我們瞧見四爺的時候還怕呢。他看起來髒兮兮還瘋顛顛的。也就給我小師弟治病的時候正常些，之後說話顛三倒四，我也是想了好久，才把他要講的理順想明白。”九歲紅失落的垂下肩，“因他鬧得動靜有些大，沒一會兒就有人進來把他抓走了。老頭把我們藏在白菜缸裏，被帶走時，還大喊‘去尋我兒！去尋我兒！’後來我就再也沒見過他……偶爾偷跑去地窖裏，頂多是能隱隱約約的透過那些個石磚地板聽見底下有個老頭子唱歌。唱些什麼，也不大明白，反正不是我們平日裏唱的曲兒。”
    戰蟬握著杯盞的手已經有些微微顫抖了：“你是說，現在，還能聽見那老頭在地窖地下？”
    “現在那地窖早被填埋了，我也不知道老爺子還在不在。因著找不著人，卻能聽見聲音，樓裏都說那兒鬧鬼。樓裏人也不知道地下有個老頭的事兒。我們回來以後，把這事和平日帶我們的嬤嬤說了，嬤嬤叫我們千萬不能往外傳。沒幾天，那老嬤嬤就因為下河搗衣，淹死在湖塘了。”
    “……”戰蟬穩了穩心緒，再抬頭，忽皺起了眉，“如此，我有一事卻有些不明白。說到底，那四爺來的蹊蹺，他說讓你找？你便找嗎？畢竟你也沒虧欠著他什麼，你倒是這幾年都替他尋人？”
    九歲紅聽他這樣開口，便知道戰蟬並不信他：“這……不過是今日湊巧看見了，所以想著不如就幫他一把。”
    “我怎麼知道，你所說諸事，確實屬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