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蟬也不是當真和自己過不去，他將蓋子打開，一陣桂花淡香彌漫開來，男人低頭聞了聞，倒也辨別出其中藥物。是朱雀堂自家調配的九華膏，趁著秋景好順道將花香也一並調入，也不知是何意，其中用的月石、龍骨，冰片、朱砂，都是消腫止痛、潤膚生肌的好藥材。隻是這樣一聞他便知曉昨夜之事，這樓中人估計都清楚的差不多了，臉色於是又黑一層。
    戰蟬道：“昨夜之事，你們誰敢外傳，以後統統到上下三堂去，不必再回我身邊了。”
    兩人忙點頭。卻是窗外有鳥雀飛過之聲。戰蟬走回床榻上，懶懶倚下：“開個窗吧，這大清早的，屋裏也別弄得這麼悶了。”
    藏心忙走過去將門打開，她這邊正開門，卻見樓下自家教派右護法屋子裏往外飛出一隻鴿子，不免麵色一僵。戰蟬察覺她臉色變化，挑眉問道：“怎麼了，見著鬼了？”
    藏心轉回身，眨了眨眼，繼而兩手拇指相交，雙手做了個小鳥飛的手勢，道：戚護法，放了隻回教內的信鴿出去……
    戰蟬忙指著窗外：“那還不快一飛鏢打下來！”
    藏心麵露難色：那是專門給左右護法傳信用的鴿子，一般飛鏢打不中啊。
    “這女人，當真是要死了……”戰蟬麵色一垮，“這下好了，怕是等我回去，白姑姑都要拿這事說笑我了！”
    這樣想著，小教主脾氣上來，拎起被子就往頭上一蒙：“要死了！我不回羅音穀了！本座要把楚天闊碎屍萬段！碎屍萬段！”
    小教主發脾氣的時候，藏心與黑狼都頗有默契不做聲，卻是陳家父子不知情偏偏要往這槍口上撞。陳蠻聽見屋裏有聲了，忙進來畢恭畢敬道：“早點已經備好了，還有我們主子的酒，不知戰少爺現在要嗎？”
    戰蟬把被子一扔，目露殺意指著人道：“從現在起別在本座麵前提酒！誰提本座對誰動手！”
    那瘦高個被這樣瞪的背後一涼，忙諾諾：“是是是，不提，不提。戰少爺可要用早膳。”
    戰蟬撩了把頭發，看眼藏心。婢女忙點頭，走去陳蠻麵前，示意他帶路，自己去為主子取早膳。
    樓下一直側耳在窗邊聽著的紅衣女人早已笑得樂不可支。赤炎看她這副模樣，也是無可奈何，隻道：“師父，您這樣做，怕是會叫教主生氣呢。”
    戚紅袖搖了搖手指，眼中含笑：“這都與他說了多少遍了，嗜酒壞事嗜酒壞事，現在是嚐到苦頭了吧。讓他生氣，反正不管他現在生多少氣，都是衝著那楚天闊楚盟主去的！與我們何幹？”
    赤炎瞧著女人眉飛色舞，想著昨夜也是覺得想笑：“教主怕是記不得，昨夜當真纏著人不肯鬆手的是他自己呢。”
    “哎喲，你當真以為他記不得呢？就他那脾氣，會讓別人知道自己記得嗎？丟臉都丟出州界了，我看呀，他那情兒是有的苦吃咯。”幸災樂禍的女人一邊笑著一邊撥開花生往嘴裏丟，“好戲，當真是一出好戲。撇開兩人身家、背景，代表的勢力不說，就是兩人那好好打上個一場，也是一出絕妙的好戲呢。”
    赤炎卻道：“師父好像很期待這一出好戲？”
    “那可是一出大戲……”女人臉色漸漸微沉，繼而斂去笑意歎了口氣：“咱們教主到底還小，有些事不嚐過，有些痛不碰過，怕是學不會。”
    “……”赤炎沒說話。戚紅袖抬眼看她：“金環查出什麼了沒？”
    赤炎答複：“暫時沒有。如今僅能知道，這幾人後背有圖騰刺青，各不相同，不知何意。教內所存諸多文獻中並無記載有喜好如此紋身的教派。”
    “再查。把屍體都給苟老妖送去，到時候看看那老家夥能不能知道些什麼。”
    “是。”赤炎微微一頓，想到女人之前所言，眉頭略微蹙起，“師父，您是懷疑……不會吧，我看，那楚盟主待咱們教主也算真心實意。”
    “真心不真心的，我們這些外人怎麼看得出來呢。我什麼都沒說，你倒是先行瞎猜忌上了。”聽她開口，赤炎也知道自己這猜忌不合時宜。
    戚紅袖眼神微沉，卻最終沒有說話。揮了揮手讓她下去。女人兀自轉過頭去，看那窗外旭日高升，久久沒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