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伊笑愁便代表羅音教將各教派遣送走了。他倒也招待的周到，當真走時，那些個正派人士倒也沒什麼怨言。劍輝門方出塢堡，便有羅音教的人暗中跟上。其餘各門派是沒有這種待遇的。
    楚天闊與流楓二人騎馬在前，身後謝環居於馬車上呼呼大睡在後。
    “莊主，別看了，我看戰教主十之八九不會出來送你的。”
    楚天闊轉回頭，挑眉道：“我看的也不全是他。”
    “那你還能看誰？”
    “……我看羅音堡上可有能潛入的漏洞。”
    流楓難得作出一副深沉模樣長歎道：“相思休問定何如？情知春去後，管的落花無。”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文縐縐了？”
    “我曆來多才多藝，是莊主你少見多怪。”流楓倒還想繼續故作深沉，卻承受不住莊主那眉眼輕佻，坦白道，“好吧，其實是昨夜小師叔說的。嘿嘿，就你忽然失蹤的那一會。我聽他念了一遍就會了，記性好吧？”
    “你要記住了不會忘，那記性卻是當真的好。”實在是無話可說，楚天闊馬鞭輕揚，嗬了一聲，“駕——！”流楓忙騎馬跟上：“您可別失落啊！來日方長，我聽你們說那麼多些東西，怕是過不了多久你們就能見麵了。”
    “承你吉言了！”
    “客氣客氣……哎喲。”還沒等流楓這一句話說完呢，就見身後馬車飛出一顆核桃砸到他頭上，就聽馬車裏謝環慵慵懶懶道：“你們兩個有完沒完？閉上嘴安安靜靜的走是學不會嗎？”
    流楓瞥了嘴，封上口，他朝楚天闊委屈一望，楚天闊愛莫能助仰頭看天。
    塢堡內因失竊一事，半天之內就派出大量人員去往江湖之中徹查。午時百裏刃與伊笑愁都各自出發。天氣從昨日一直悶到今時，天邊烏雲翻湧，至傍晚時分，層雲壘疊終落下雨來，雷聲轟鳴，暴雨傾盆。入夏時分的幾場大雨還沒落完，至入梅又有些時日，隻怕這樣的雷雨還有個幾場。戰蟬晚膳獨自一人在偏廳用的，其實他在塢堡之中平日也多如此，到底是教主，他爹既把他放在了這樣一個位置上，平日寂寥自是少不了的，高處不勝寒，多類此，就所處境地，大同小異罷了。小至一縣之長，一教之主，大至一軍之將，一國之君，個人有個人的落寞處。
    天地昏黃，萬物朦朧，落雨時日天總黑的早。陰測測的天，濕漉漉的景，戰蟬洗完澡後，便套著件單衣披散著頭發坐在玄武樓最高那窗棱上，手邊一壇好酒，斜倚在窗框俯首向下望去，陰暗的黃昏下，雨水打在青黑色的屋瓦上又四散落下，中央荷塘裏，魚兒潛入水底，任憑水麵綻開的一圈圈漣漪。
    “藏心，藏心。”
    他隻喚這兩下，啞女便無聲出現於她身後。
    “這塢堡這般晦暗，為何還不掌燈？”
    藏心側頭望了眼屋外，知曉了他的意思，便退下。片刻後，整座塢堡之中燈火燃起，點點燈火，在雨景中暈開，戰蟬靠在木框上，便又是一口酒。
    一壇酒像是根本喝不完，從華燈初上一直喝到燈盞皆熄。藏心靜默無聲陪在戰蟬身側，黑狼掌了燈從樓下上來：“教主，已是亥時。您歇息吧，以蒼鷹的腳程，今日二少主怕是不回來了。”
    “……不，我再等一會兒。”
    藏心望了眼已滅的七七八八的燈盞，抬眼望他，戰蟬一雙眼也不知看著何處。藏心問道：教主是覺得塢堡內太安靜了嗎？
    戰蟬眨了眨眼，沒回答。黑狼也順他目光望出去，忽想起什麼，開口：“倒是雲河山莊燈火晝夜不熄。他們都是普通守衛，夜視不行，還得燈籠照明。”
    “黑狼，你多嘴了。”
    黑狼忙拱手：“屬下知錯。”
    藏心卻也好奇：教主又看何處？
    戰蟬指了指塢堡外山穀中樹林，手沾酒水在身旁窗欞上寫下一個“林”字，藏心見狀，卻是輕笑著在這“林”字之下填了幾筆，作一個“楚”字。戰蟬眉頭緊蹙伸手將那字擦去，急急道：“你這丫頭越來越沒上沒下了，瞎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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