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一世今生 笑忘成書  第五十章 秋色涼(五)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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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不碰他。”我非常識實務的鬆開了手,禦雲樽目光深沉的盯著我,我心情複雜的歎息,“所以你今天出現在這裏,殺我是其次,救他才是真正目的。雲姑娘你可真是……癡情。”
    “住口!”雲九姬的目光溢滿怨恨,轉向禦雲樽的瞬間又會風雲突變,一時間無比幽怨,“王,為什麼連你要這樣護著她!”
    雲九姬說著突然劍一收捏住了我的下巴,將我的頭抬起來,目光直直的落下來,她的手似是想掀我的麵具,我下意識的掙紮,被她緊緊箍住下鄂,尖利的指甲掐進我臉頰的肉裏,用力之大好像要將我下鄂骨捏碎,粗暴的將我拖起來,“你這個妖女!”我不得不隨著她的動作仰起臉。看到她的眼底全是怨毒這色。
    “雲九姬!”禦雲樽雙眸微闔,閃過一道利光,語聲平靜,表情森然,一字一頓道,“何時輪到你在我麵前這樣放肆了?”
    雲九姬整個人瑟縮了一下,“我會證明給你看!”她鬆開了手,我一下子摔到地上。
    “我可以為他去死,你可以嗎?”她說。
    我抬頭,上方那張帶著妒意和恨意的臉上閃過一絲笑意,然後她一回身劍尖抵在禦雲樽喉嚨上,仿佛下一刻就會將它刺穿。
    當事人的表情還算淡定,幾乎可以稱得上麵不改色,我揉著酸痛的下巴,心中卻沉得厲害。
    雲九姬突然將一個小瓶子扔到我麵前,我笑了,“毒藥?”
    雲九姬哼笑一聲,“你敢嗎?”
    我挑眉,“你不是喜歡他?舍得殺?”
    雲九姬看向禦雲樽,微微垂下視線,“王上,我絕不獨活。”
    我搖了搖頭,歎息微笑“何必呢?有話好好說。”
    雲九姬也笑,“王上,你看到了吧,這個女人她不敢,她根本不值得。”眼裏笑裏全是詭譎陰暗,似毒蛇一般的目光緊緊盯著我。
    禦雲樽看著我,情緒沒什麼變化,可映著冷光的眼中卻似有風雲浮動。
    他在逼我。
    “好拙劣的激將法。”我倒出裏麵黑色的藥丸,拿到麵前端詳片刻,緩緩抬頭看著那張有些冷峻的麵容,微微露出一點笑,“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願意,算是還你的。”
    禦雲樽眼眸閃動,一霎那間,流雲洶湧。
    我已將那顆藥吞了下去。
    沒有看到雲九姬的劍是怎麼被打飛的,禦雲樽已經如鬼魅幽靈般出現在我麵前,那雙冰寒妖異的眼裏讓人忍不動顫栗,“吐出來。”
    “晚了。”我說,禦雲樽突然一把扯開包紮好的手腕,然後就要我往我嘴裏塞,我往後躲了一下,按住他手臂,忍不住搖頭失笑,“別白費力氣了。”
    他凶狠的將我一把箍住,逼迫我張嘴,我用力將他推開。
    “你找死。”雲九姬提劍朝我刺來。
    “找死的是你。”我驟然抬眼,拂袖一掃帶出禦雲樽腰間軟劍,回手一劍在雲九姬前襟劃下,反手一劍挑向她兩隻手腕,她慘呼了一聲,劍落了地,我順勢而下一劍劃過她兩隻腳踝,雲九姬踉蹌著整個人摔在地上,我的劍最後堪堪停在她眉心處。
    她伏在地上,身子疼得一抽一抽的,手腳筋脈盡斷,胸前又被開了個口子,雖然不致命,但想來是極痛的,我一靠近她整個人猛然一顫,目光驚駭的看著我,麵容扭曲,眼中全是悚然和驚詫。
    我喜歡她現在的眼神。
    我抬高她那張滿腦門都是汗的臉,在她耳畔輕聲道:“說吧,那個人是誰?”
    即使她痛得氣都抽不出來,可臉上卻硬是帶著笑,有種說不出的詭譎,“什麼……我不知道……你說什麼。”
    我冷笑,“將你們帶離淵海之巔,在背後指使你們做這一切的那個人,是不是還說,會讓你們得到重生,讓你們的部落複興,幫你們拿回所有失去的?”
    雲九姬目光死死盯著我,一瞬間眼中閃過惶然,驚懼,疑惑……最後全部化為憎恨,“我不會告訴你!”
    她的話如巨石墜入我心底,見我不語便咬牙切齒的重複,“絕不……告訴你。”
    “你——”我腦袋抽痛了下,然後鼻子裏有什麼東西流了下來,下意識抬手一摸,抹下一手的血。
    雲九姬突然笑起來,“真好,你也快死了。”
    我擦了鼻子裏流下來的血,感覺整個人有點暈,於是深吸口氣,緩緩道:“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了嗎?”
    雲九姬瞳眸驟縮,臉色微變,咬緊著嘴唇抖了抖卻沒有開口,太陽穴針紮似的疼起來,整個人突然變得焦躁易怒,我一把揪住她,“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手底下的身體僵了僵,卻依然沒有開口,難看的臉上沒有表情,連驚懼也不見,隻有濃濃的嘲諷。
    我眼前忽然一片血紅,眼角似乎有血流下來,我彎起手指抹了抹,冷冷的笑著,“你以為你不說我就揪不出來他了?”
    雲九姬突然笑起來,“是嗎?可惜你馬上就要死了。”她大笑起來,“睢染啊睢染,你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嗎?你以為他們是真心喜歡你?你這樣的汙穢不祥的妖女,你根本誰都配不上……”
    “配不配你都沒資格!”我抬手就給了她一巴掌,緋紅的指痕印在她臉上,她被我扇得整個人摔倒在地,我整個人晃了晃有些支撐不住,於是用劍拄著地站起來,一隻手將我扯過去,“你不想活了麼?”
    “走開。”我一甩袖蕩開禦雲樽的手。
    一時間我的心中充滿戾氣,臉上卻拿捏出一個笑來,“你以為我有那麼蠢,你讓我自殺我就去死?”
    在雲九姬震驚的目光中,我將那顆黑色藥丸拿了出來,丟在地上。
    “你……沒有服毒?”雲九姬語聲嘶啞,氣極了般身體顫抖不止,目光在我臉上來回打量,“不,不可能,你在騙人,你明明……”
    我擦了下鼻子裏流出的血,笑道:“最近有些上火而已。”
    話落雲九姬突然又笑了起來,嘴邊帶出血跡,抬頭看向禦雲樽,目光一下子亮得驚人,“王,你看到了吧,我沒有騙你,她根本不敢,不敢……”她匍匐在地,胸口劇烈起伏,仿佛喘不上氣來,喉嚨裏發出幾聲異樣的聲響。
    “歸根結底,你是恨透了我,可於我而言,赤國之事終歸塵埃落定,已成雲煙,功過是非自有後人評定,卻絕輪不到你來審判,你挾此報複,在船上設計刺殺,我念在你們逃離淵海之巔,原本隻是向往衣食豐足的人間煙火,情有可原,所以留你一命,你我也本不該有再見的一日,可偏偏你三番兩次來與我作對,不讓人安生,確實該死!”
    雲九姬眼睛死死盯著我,最後視死如歸的說:“妖女!你殺了我吧!”
    “我成全你。”我提著劍一步一步走過去,劍尖在地麵上劃過,發出令人齒寒的聲音。
    她毫不畏死的盯著我,神情卻怨毒至極,一個字一個字清楚無比的說:“睢染!我詛咒你,你一生求不得,恨長久,無善始,無善終!”
    殺意在這瞬間化為實質,我緩緩抬手撫上她的眼,我在那雙瞳仁裏,看到不斷盛開的櫻花,雪白掩映著一襲輕紫色的長袍,勾勒出修長清雋的身形,背後長長的銀白色的發未綰未束,輕輕揚起,柔軟得如同絲絨。
    他轉過頭來,足以驚豔眾生的一張臉,鳳眼高桃,眸中卻堆砌著化不去的冰雪。
    樹上櫻花放肆地飛舞起來,讓我想到那一日,也是這樣櫻花墜滿枝頭,那人出現在花的中央,銀白的發如同落雪般飛揚。
    我猛地收回手,畫片徒然消散。
    “睢染,你清醒一點。”
    我驟然回頭,冷冷看向對方,“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嗎?”
    我抬手,一劍抹向她的脖子,當察覺到那陣破空之聲時,已經晚了。
    那一劍快如閃電,我隻覺得手腕一震,手中劍已經被挑飛出去,我整個人趔趄了一下,連退兩步後被一雙手扶住。
    我下意識抬眼,正好看到對麵那人轉身收劍,他垂眸看了眼地上手腳經脈盡斷,麵無血色的雲九姬,熟悉的嗓音清清冷冷,“姑娘好利的身手?”
    猝不及防間,我覺得自己一定出現了幻覺,可怕的幻覺,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刺穿了,隨即劇烈絞痛起來。
    禦雲樽輕輕摟著我,“阿染,今日你不想見的,想見的,可都來齊了。”
    我掙開禦雲樽的懷抱走過去,可眼睛好像被什麼糊住了,視線有些模糊,對麵那人的臉上好像蒙著一層霧,令人怎麼也看不真切,我抬手揉眼,卻觸到一片堅硬的冰冷,恍然間想起自己還帶了麵具。
    方才勿勿一瞥,那人神情十分冷淡,帶著說不出的陌生感,完全不是我記憶中的模樣,然後我就看清了這個人。
    我就站在他麵前,隔著一步之遙,他的臉清晰的倒映在我眼裏,眉目淡雅脫俗,鼻梁挺拔俊俏,涼薄的嘴唇不知怎地毫無血色,臉色比地上嚴重失血的人還要煞白些,恍惚半天,我想這人怎麼真的是——
    “江……流……”
    我呆站在原地,閉了閉眼,濃濃的血腥味裏聞到一股熟悉的淡香,一隻手貼上我臉頰,手指竟在劇烈的顫抖,費力許久才將那半片麵具摘下,我努力睜開眼睛,看到那張近在咫尺,午夜夢回裏無數次出現過的臉,一雙修長的眉目,漆黑的瞳孔裏翻滾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灼灼的熱意,心頭一顫,喉頭哽住,千言萬語也抵不過心中那一股委屈,“你來蒼國……是為了她?是我讓你失望了嗎?”
    江流還沒說話,地上的雲九姬踉蹌著爬過去拉住了他的衣袖,“公子,救我!”
    雲九姬一襲白衣被血浸得殷紅,像朵朵杜鵑,盛開在她的白衣上,手腳處皆有一道淡淡血痕,她伏在地上,整個人瑟瑟發抖,臉色慘白,額間布滿細密的汗珠,痛苦的咬著牙不發出一絲聲音,嘴唇都咬出了紅印,便是作為行凶者的我見了,也覺得她這模樣頗為惹人憐惜。
    心中湧上一股血氣,我張口欲言,然後在江流俯身將雲九姬抱起來的時候,僵在了當場。
    我望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
    從未感覺心口這麼冰冷過,好像有人將我的胸口掏空寒了一把碎冰,冷得鮮血淋漓
    “你方才服下的是什麼?”一隻手冷冷扳轉過我的臉。
    我這才發現禦雲樽表情無比猙獰,我輕輕推開他,摸出藏在衣袖裏的瓶子,在他眼前晃了晃,語帶調侃,“解毒丹?嗯?神功蓋世?”我忍不住輕笑出聲,“果然是個好東西,難怪你可以以一當十。”
    我將瓶子拋回給他,他卻沒接,隻是目光緊緊盯著我。
    我轉身往外走,心中有種說不清楚的感覺,好像壓著一塊石頭。
    一股灼痛感忽然衝進五髒六腑,我低頭嘔出一口血,冷汗不斷從額頭背後滲出,針紮一樣的疼痛逐漸遍布到全身,四肢好像要被撕裂開,竭力想站住,卻膝蓋一軟便跪了下去。
    眼神已經渙散,腦海中無意識的想:原來這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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