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的聲音透著一絲冷淡，我僵住，喉頭突然有些發澀，“怎麼了？”我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怔忡間，衣袖下的手被握住，“手怎麼這麼涼？”
    我偏了偏頭，看向那雙似疏淡又似濃烈的眸子，心中湧起一絲倦意，“我沒事。”
    說完也沒有聽到回音，一時之間靜極，靜到能聽到夜風的聲音。
    我別開眼，忽然一股大力從臂上傳來，我一個沒站穩驀地跌進他懷裏。
    整個人被一雙手從身後抱住，還未動作，便聽到耳畔一聲輕喚，“阿染。”江流壓抑低沉的嗓音，不知為何竟生出挑動人心的曖昧。
    一顆心瞬間提到嗓子口，心如小鹿亂撞，清晰的感覺到從彼此相貼的身體上傳來的溫度，鼻間索繞著熟悉的優曇氣息，不知怎地，我竟有些暈乎乎。
    幸好河風一吹，吹得我靈台一絲清明，憶起此處應該不隻我們二人，猛地轉頭，卻哪裏還有翊歌的影子。
    心頭的悸動無法抑製，我忍不住側首，看到那雙如同星月的雙眸泛出溫柔之色，我趕緊移開目光，“江流，你到底要說什麼？”
    “方才之事，你瞧見了，卻是真的不生氣？”耳畔緩緩傳來他的聲音，我的心一點一點趨於平靜。
    方才之事，是指同雲九姬月下談心嗎？
    原來如此。
    我看了眼他牢牢將我環住的手，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無聲的歎息，抬起眼，搖頭道：“若是為了此事，江流，你大可不必如此。”
    或許我是個有些心氣的姑娘，於情愛一道也沒有經驗，但我至少還不至於這般沒出息。江流未免輕看了我。
    我想拉開他環在腰上的手，卻聽到一句，“阿染，你這般口是心非……”江流歎息著說，“若是心中不悅，你當同我直說才是，而不是這般，如孩子似的同我置氣。”
    我怔住，待反應過來他這一番話裏的意識，便像是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般，所有的雲霧瞬間消散，周身的血氣涼了個徹底。
    孩子？
    為他這兩個字，我五髒六腑都抽了一抽。
    他是當真不知道我真正在意的是什麼，還是覺得這隻是小孩子的任性？無論是哪一種都讓我有些惱火。
    衣袖下的手漸漸攥緊，“原來你就是這般想我的，小孩子？”我冷笑，話音裏含著一絲譏誚，“誠然，我是比不得那個雲九姬善解溫柔，才藝雙馨，你去找她彈彈琴下下棋這本也沒有什麼，我不曾哭，不曾鬧，便是方才你二人那般的情景，我雖瞧不過眼，可也不曾幹涉，這些全因我信任著你。”
    刻意停了停，我怒道：“我這樣怎麼就叫小孩子似的同你置氣了？”
    我的隱忍在他眼裏果真隻是小孩子的作為？
    沒有回音，我用力掙了掙，怒上心頭來，忍不住衝口而出道：“到底怎樣才合你的意？”
    掙紮無果，抱著我的人紋絲不動，兼一語未發。
    我心中察覺一絲異樣，可此刻的心情根本不容我仔細去想，直到耳畔驀地飄進來他失笑的聲音，“所以這兩日躲著我，果真也是因為她。”
    乍然間聽到他這一句明顯含了笑的輕佻話語，我差點岔了氣。
    混亂的思緒突然清明——他這是，給我下套呢！
    可更令我憤怒的是，他什麼都知道！我所有的不安和難過。
    我怎地就忘了，以江流的心智，豈會瞧不出我這點小心思？
    可即便如此，他卻還是沒有來同我解釋。
    誠然，自那一日在迎風坡驀地與雲九姬照麵，我心中便有些膈應。
    一種女人的直覺，用灼華的話說，就是這個雲九姬的眼神，是很有意思的。
    關鍵是在此之後，對這個雲九姬的身份，來曆，江流沒有隻言片語。確然，他來找了我兩次，我仍是因為心中的這個膈應，便假裝睡覺讓灼華將他拒之門外了。
    可，彼時，他竟是與那個雲九姬在彈琴對歌，這般愜意！
    正所謂適可忍，熟不可忍，兩相一對比，我便怒得十分正經，坦然。
    “是！我瞧著你倆都礙眼！都不想見！”我恨恨道，心中被一股憤懣之情填滿，耳邊聽到對方頗正經的追問了句，“為何？”
    我簡直惱得不行，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你既要我說，那我便同你說。你和她兩個人彈琴對歌，半夜談心的時候，怎就沒有想過我會在意呢？我在你心裏何時變得那般大度了？這幾日你一共才來尋了我兩次，我雖有些小情緒，有意想為難下你，可你聽著我大白天的睡覺便不覺得奇怪？不曾想到我身體不適？想到卻也不著急慌張？你……”
    話沒說完，喉嚨便哽住了，因我說著說著，這怒得便有些委屈起來，眼角被複雜的怒意一熏，不知不覺就紅了。
    我仰頭，抬手蓋住眼睛，一邊惱怒自己哭得沒出息，又深覺這個人真是可惡。
    “阿染……”
    “我知道我不該這般計較，可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打斷他的話，把眼淚逼回眼眶，“知不知道我也是會覺得辛苦的。”
    禦雲娣因愛慕著江流，竟不惜讓歐陽辛來毀我清白，即便我如何假裝若無其事，可心中並非真的毫不在意。
    可我有自己的驕傲和尊嚴，我不能想象，江流因這個事摟著我，用同情和憐惜的聲音說：“阿染，讓你受委屈了。”
    我從不願讓江流看到這麼軟弱無能的自己，可若非為了留在他身邊，我為何要這般委屈自己。
    淚水不知不覺模糊雙眼，濕透手心，一隻手突然伸手來拭我眼角，我驚了下，用力揮開他的手，整個人變得十分暴躁。
    我渴望能夠自由而驕傲的活著，而現在呢，這樣的狼狽，連自己的喜怒都被人所左右。
    “放開我，江流！”我語出警告，聲音中透著失望的冷意。
    “阿染，你冷靜一點。”江流更緊的摟著我，將我牢牢瑣在懷裏，任我如何掙紮也徒勞無用。
    我蹙緊眉頭，手肘往後重重撞向對方胸口，江流悶哼了聲果然鬆了手。
    猛然轉身，忍不住抬起的手終於還是頓住了。看著麵前一襲黑衣清幽高貴，麵容俊美無儔，讓人無法轉開目光的人，我冷然道：“你覺得我這般是孩子心性，可我本就是這樣的性子。你以前明明……”停下話語，先前的怒意似乎一下子全都散了。
    我無力的勾了勾嘴角，“算了，我早知你不過是一時衝動，往後你就不要再來招惹我了。你我自此一別兩寬，各生歡喜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