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一曲漓殤 奈何碎夢  第五十六章 不思量(一)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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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期待就不會失望。
    禦雲樽眸中閃現端凝之色,最後緩緩靠近,我一動不動,他的唇幾乎貼上我的耳,曖昧的姿勢,語聲輕緩,“人都是脆弱的,經不起考驗,全部的信任……你可能會輸得一無所有。”
    我看著他,他眼中的冷意,讓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心頭仿佛揪著一團亂麻,我覺得自己的心跳得一下比一下快。
    握住我垂落的一縷頭發,禦雲樽好看的鳳眸中徐徐漾起笑意,“終有一天,你會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
    那笑,仿佛有種蠱惑人心的致命誘惑,可他的話卻像是詛咒般,深深印進我心頭,用力咬一下嘴唇,讓自己思緒沉靜下來。可眼前,留下這樣一句似是而非,耐人尋味的話,禦雲樽卻頭也不回的,走了。
    一時間我竟有些反應不過來,回神是因為陣陣撕裂般的痛楚。
    一點一點展開攥得幾乎麻木的手,裹住掌心的帕子一片刺目的豔紅。
    我看看光滑的地麵,又看看五步之外的床,最後幹脆順勢一躺,癱在地上不起來了,嘴裏不由發出長長的歎息:“可算是安靜了。”
    分明真正傷的也隻是手心那道口子,可不知為何,好像身體的每一根神經都叫囂著疲憊。
    眼睛閉著,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看,一片黑暗靜寂中,有種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整個人直直墜向深淵地獄。
    睡得朦朧中,身旁似乎來了人,灼熱又冰冷的目光直直打在我身上,想看看是誰,又懶得睜眼。
    半夢半醒中,突然想起件很要緊的事:玄裳背後的人,到底是誰?
    醒來之時,日影西斜,暮色四合,正是傍晚時分,夢中恍惚,卻不過兩個時辰。
    茫然的望著窗外,然後就發現,自己竟然是躺在床上的。
    這一驚非同小可,猛地坐起身來,然後又哀嚎著重新倒了回來。
    下意識的抬起受傷的左手,眨了眨眼,發現並不是自己的錯覺——
    傷口已經被重新包紮,幹淨柔軟的絹絲帕子,沒有半點血汙。
    床頭枕邊放著兩個素白的瓶子,我打開聞了聞,一絲清淡的藥香。
    我在不安和怔忡中走出房間,可整個山莊空無一人,透著死一般的沉寂。
    山莊外的長橋依然斷裂著,而我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下山的路。
    我倒不很當心自己會被困住,想來這裏應該還有一條下山的路,隻是此時天色已晚,即便找到了路,以我現在的體力也很難走到山下。而我又沒有什麼穿山越嶺,野外露宿的經驗。
    鬱悶的歎了口氣,站在斷橋邊,我向西望去,天邊的紫色晚霞,顏色無比魅惑,禦雲樽身影沒來由的在眼前晃了晃。
    看向被重新包紮過的左手,我突然覺得心有些微亂。
    直到天色徹底暗下,我才獨自一人慢慢踱著步回到山莊裏,而後不管不顧的睡去。
    一日以來滴水未進,身心都是疲憊到了極點,可是這一夜,奇跡般的,我睡了個好覺,格外踏實的覺。
    但第二日醒來時,我整個人卻是飄忽的,身上一點力氣也無,雖然很不想動,可鑒於再在此逗留有餓死之嫌,我隻能慢騰騰的挪著步。
    現實很殘酷,山莊裏依然死寂,沒有一絲人的氣息,而山莊外,斷橋果然依舊斷著,沒有因為我神奇的一覺而有任何改變。
    我環顧四周一圈,又將名為問石的山莊細細打量一番,便決定找尋下山之路。
    這裏地勢平坦開闊,我轉了轉,倒找到一條下山之路,可仔細分辨卻又發現,這條山路實在險峻,若禦雲樽沒騙我,底下的深崖便是大河,以我此刻的體力和精神的恍惚,極有可能在半途紮下山崖,而我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力氣泅到岸邊。
    我為難了在石上枯坐了片刻,最後鬼神神差的走向了昨日落崖之處,然後,我的腳步猛然頓住。
    前方開闊的平地上站著一個身影,白衣勝雪,如雲般輕暖,月般柔和,映著昏黃而柔和的日光,衣袂飄飄,墨發飛揚。
    他挺直著背脊站在那裏,高雅而出塵,恍若高山之巔,永世不可攀附的冰雪。
    我用力揉揉眼睛,再睜開,然後便一瞬不瞬的凝望著,即便隻是個影子,我也能認出來,認出這個人來。
    他就是我的天兵神將,蓋世英雄。
    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隻是下一個瞬間,那個背影緩緩轉身,俊美如玉的臉容,漆黑深邃的眼眸,還有涼薄的唇。
    我歡喜的緊緊望著他,可不知為何,他的麵色卻很是難看,蒼白到了極點,薄唇緊抿著,靜水無波的眼眸在與我目光相對時,突然一陣激蕩,洶湧翻滾著波瀾。
    我激動的想衝過去,可兩隻腳卻像灌了鉛般,半步也挪不動,幸好他沒有如我一般,瞬移的功夫依然爐火純青,眨眼間便已來到離我三步之遠的地方,頓了頓,他才再次朝我走來,一步,兩步,三步,不知為何,他走得極慢,來到我麵前時,終於緩緩伸手將我擁進懷裏。
    環著我的雙臂一點也不用力,很輕,很輕,小心翼翼的,似帶著微微的顫抖,仿佛怕將我碰傷般。
    嘴唇貼在我耳畔,我感覺到他的呼吸微微急促,胸膛劇烈起伏著,擂鼓般的心跳聲,我聽得真切。
    我雖心中歡喜得難以名狀,可眼前他的行為實在異常,我很難不發現。
    正要開口之既,卻聽耳旁傳來極輕的聲音,“阿染,是你嗎?”停了片刻,擁著我的手微微用力,將我往懷裏壓,微低下頭來,嘴唇貼著我脖頸,氣息沉重,緩緩說道,“我知道你會回來,所以一直在這裏等你。”
    心念流轉間,我心中一抽,眼前卻浮現他方才朝我走來時的模樣——他的腳步,分明有些淩亂。
    再去回想他方才的情景,仿佛隨時都會跳下山巔……
    “你是不是以為我掉下去……死了?”話音落下,明顯得感覺到擁著我的身體一僵,雖然隻是很輕微的瞬間,可還是被我捕捉到了,也終於明白他的臉色為何蒼白,腳步為何淩亂——
    他以為我落崖了。
    突然間,我的心就痛了,一陣激烈的翻湧,伸出雙手用力回抱住他,記憶中江流的懷抱總是特別溫暖,可此時隔著彼此衣物傳來的溫度卻是冰涼的。
    我不知道,他一個人在這裏站了多久,又被風吹了多久。
    他說他一直在這裏等我,我真害怕,他是不是獨自一人在這裏站了一夜,等了我一夜。所以才會在這樣和暖的時節,讓自己的身體變得這樣涼,沒有一點溫度。
    我抱緊他,將臉深深的埋進他懷裏,“我沒事,江流,我沒有落崖,我好好的在這裏呢。”
    臉頰緊緊挨著他胸膛,閉著眼睛一動不動,感覺到他的心律漸漸平複,耳畔傳來他呢喃似的輕語,“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會有事,你舍不得我,是不是?”
    一瞬間,我的眼淚差點掉下來,喉頭哽咽住。
    “怎麼不說話?”他的手一下一下的輕撫著我的發,傳來的聲音輕柔如雪,“你知不知道,我,擔心死了。”
    熟悉的氣息拂在耳邊,皎潔而輕暖,我想抬頭看他,可他的雙臂卻緊緊擁著我。我知道,他一定不想讓我看到他的脆弱和感傷。
    我安靜的靠在他懷裏,聽著他胸膛裏的跳動,聞到淡淡的優曇香包圍著自己,所有的不安煙消雲散,隻覺得時光未央,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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