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一曲漓殤 奈何碎夢 第五十二章 意難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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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我在賭。
我承認,我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可也是個求生欲極強的人,明知並非生存無望,我豈會為了一點自尊心去死?
而禦雲樽,最是帝王無情之人,沒心沒肝,他人的貪生怕死也好,垂死掙紮也罷,在他眼中怕不過都是螻蟻求生,哪值一顧?
然而,真正想死的人,他卻未必會給對方去死的機會。
可,縱然今次我料得不差,心中卻很難有一絲喜悅,反倒無比無奈:我本是靠身手吃飯的人,奈何如今落得……這般你虞我詐,耍弄心機,實非我長。
自怨自艾中,一隻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背,“別怕,沒事了。”
瞬間,我渾身一僵,身旁同時傳來沉重的落地之聲,隨後是極輕的一聲悶哼,我隨即低頭,看到一個黑衣人被扔在我腳邊,而從方才的聲音和身形分辨,我確定這是個女人。
如鬼魅般出現的少年,雪亮的劍鋒橫在黑衣人頸項前,“都別動!”
冷聲傳出,殺手們一時便亂了陣腳,我意識到我腳邊的這個,可能就是領頭者。
“回去告訴你們主子,要拿人的話,自己親自來。”禦雲樽懾人心魄的目光瞥向對麵的黑衣人,“我黛國還輪不到他人隨意在此放肆。”
僅剩不多的幾名黑衣人紛紛停了手,視線落在地上的黑衣女人身上,禦雲樽垂眸,溫和的笑道:“主仆一場,我會留全屍。”言外之意他們可以替她收屍。
側首,近在咫尺的眼中,我看到近乎殘忍的笑,卻有種驚心的魅惑,令人不寒而栗。
我想,殺手之間,大抵隻談任務,不談情誼。剩餘的黑衣人很快消失,獨留下一人,而她,儼然已是棄子。
“阿染……你有沒有事啊?”玦渠捂著肩膀朝我走來,我忍不住瞪他,轉眼間卻見他腳步飄浮,看起來比我還要虛弱,身體晃了晃就要摔倒,我趕忙上前,卻見有人先我一步將他扶住,是那時站在崖邊的少女。
我擺手示意自己沒事,讓他休息,他狐疑的看了看禦雲樽,最後還是坐了下來,任身邊的少女幫他處理傷口。
我默默的看了片刻,有些動容,目光搜尋一圈,終於看到墨羽,她正坐在一棵樹下閉目調息,臉色有些蒼白,山風帶起她微亂的發絲,長劍插在身旁,殷紅血色順著劍身緩緩流下。
墨羽的身邊還有兩名黑衣人,我這才發現,原來她竟是帶了幫手的,那兩人也傷得不輕,正在各自包紮傷口,年輕的臉龐上沾染血汙。
而現場的戰況也可謂慘烈,一眼望去,橫七豎八躺的屍體約有數十具之多,鮮血染了一路。
我偏頭看向禦雲樽,有些話到了嘴邊正遲疑間,卻聽到對方竟替我問了出來。
“你是故意的,為了引我現身。”
我心頭一緊,猛地看向黑衣女子,並不是因為她的話,而是她的聲音。
對方忽然低低的笑了兩聲,自嘲,“我還是心急了,我本以為……”
她的話雖未說完,我卻是明白的:她以為他會為了自保而放手。
我看著禦雲樽,心頭忍不住一陣跳動,不是因為他救了我,相反,我一點也不感激。
如我先前所料,他做這一切是為了逼幕後之人出手,如他自己所說,為達目的,他不惜手段。
耍弄人心,玩弄人命,冷酷無情,這樣的人,怎不可怕?
壓下心底震動,我皺眉看向黑衣女子,“你要殺的人,是我?”
對方抬起目光,給了我非常肯定的答案,“沒錯,我要殺你。”
“那麼你是誰?”我仔細的觀察著她。
她沒有回我,卻移開了目光,“爺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從你來到我身邊時。”禦雲樽也看著她,邪惡而俊美的臉上,噙著放蕩不羈的笑。
對方終於變了眼神,“原來,從一開始就……”無視抵在頸邊的劍鋒,她動作緩慢的拉下蒙麵的黑巾,露出美豔絕倫的一張臉。
即便我已做了心理準備,可看到那張既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臉時,還是忍不住驚愕,“怎麼,會是你?”
這個人,竟是玄裳!
我的思緒有些亂,“那日將我……”
“你想說那日推你下樓的人分明是鈴兒?”蒼白的嘴唇勾起微微的弧度,此時的玄裳姿容妍麗依舊,隻是眼中充滿諷刺和不屑,她似乎受了重傷,低頭咳喘著吐出一口血,複又抬頭對我高深莫測的笑道,“不是鈴兒,是我,隻是障眼法而已。我曾在受訓之時練習千機幻術,營造幻像讓你們同時產生錯覺,這對我而言輕而易舉。”
真相出乎我的意料,千機幻術,想來是很高明的手法,我完全沒有瞧出來。
“今日之事也是你一手安排設計?”
玄裳凝眸看了我片刻,忽然一笑,“你可知,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鈴兒她一直擔驚受怕,你越是不動聲色,她便越是惴惴不安,惶恐驚懼,而我的幾句無心之言更是讓她料定你必會報複,予她致命一擊。”
聽到她的話,又想到今日鈴兒在禦雲娣麵前幾番煽風點火,撥弄是非,想將我置於死地……
原來,竟是我想當然了,人心易動,好比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是人性的弱點。
這些人,都是玩弄人心的高手。
我驚於她的心機,沉默之中,聽到玄裳歎息似的輕語,“女人的嫉妒心啊,總是一點就燃,如燎原之火。”
“女人果然麻煩!”不知是誰感慨般的說了這麼一句,我看向聲音源頭,竟是那個少女,著一襲如火紅衣,從頭裹到腳,徒留一雙善眛的明眸,天真又仙氣。
“你終於發現自己不是女人了。”玦渠站在她身旁,神情亦頗為感慨,他這句話惹來紅衣少女狠狠一肘子,就撞在他受了傷的肋下,玦渠痛哼一聲彎下了腰,之後便似再直不起來般,蹲在地上,臉色白得嚇人。
少女悻悻的看了他兩眼,最後還是伸手將人撈了起來,玦渠順勢便整個人掛在了她身上,見我瞧他,還朝我擠了擠眼睛,一臉的得意忘形。
我饒有興味的看著,這兩人,很不錯的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