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一紙荒年 故人不覆 第二十八章 與君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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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玦渠擊退那些黑衣人後,天方已露魚肚白,地上卻隻躺了一具屍體,就是方才被玦渠殺的那一個,之後他並未再下殺手。最後我們很沒道德得留下這片狼藉的戰場,轉移了根據地。
我坐在客棧幹淨的床上,心裏有些忐忑,玦渠坐在床邊幫我處理手上的傷口,微抿的嘴,緊瑣的眉宇,略深沉的臉,想到那個被他殺了的人,我的心莫名一緊。
“對了,那個人死在那裏沒關係嗎?會不會給掌櫃惹來麻煩?”我若無其事的開口打破沉默。
“他們會趁被發現前回來收屍。”江流淡淡開口,他正悠閑的坐著喝茶,我疑惑的看他,正想再問,掌心突然傳來刺痛,我下意識的動了下,玦渠抬頭,“疼?”
我聽著他這樣帶著一絲冰冷的聲音,一陣眼熱,因為他此時的神情,真的很像梁君諾。
我看著右手手心那道猙獰的傷口,笑著用左手手指比了比,“一點點。”
玦渠皺起眉來,動作卻明顯輕柔了,睨著我開口,“你怎麼想的?不會想辦法拖延時間嗎?你怎麼敢……”
“睢兄弟雖然手無縛雞之力,卻膽色過人,連在下都要欽佩了。”這時坐在桌邊喝茶的江流突然說道,他看著我,嘴角微微挑著,帶著平日慣常的笑,眸色平淡如水,既無關切也無嘲諷。
不知為何我心中有些不悅,“你們覺得我這樣做很愚蠢對不對?可是我告訴你們,恰恰相反,我這麼做是經過權衡的。”
玦渠睜著一雙大眼睛瞪我,“權衡?”
我想這也算是一種意識養成,兩利相權取其重,兩害相權取其輕。
於是我對他們用手比劃了兩下,“就像壁虎斷尾求生,它們在遇到危險時會截斷尾巴吸引敵人注意,然後趁機逃脫。這種犧牲局部保全整體的方式,也不失為一種生存自衛的技能。”
玦渠以一種看白癡的目光看我,然後抓起我沒有受傷的手搖晃,“壁虎的尾巴斷了能長出來,你的手斷了還能長嗎?”
他突然就又變成了往日的玦渠,我惡狠狠地磨牙,“你的手才斷!”我的手隻是劃了道口子,頂多留個疤。
江流挑了挑眉,仿佛覺得我的說法很新奇,“這種自傷也不失為自保的方法,隻是……”他嘴角一抿,微笑,“隻是過於決絕了些,還是給自己留些餘地為好。”
我皺皺眉,想反駁卻還是忍了下來。因為我不能告訴他們,我已習慣於在黑暗中尋找微光,感受光的存在。一時之間,我無法把希望全然寄托到他們身上。即便是玦渠,我也做不到。
玦渠將我的手包紮好後,開口說道:“其它先不論,現在我隻想知道,那些人到底是誰?又是怎麼找到客棧的?”
我心中下意識的發虛,玦渠摸著下巴瞧了瞧我和江流,“該不會是你倆……”
“我倆啥也沒幹!”我斬釘截鐵的打斷他的話,說完就後悔了,玦渠愣了愣,“我說你們幹什麼了嗎?”
我搖搖頭,玦渠突然微目,“阿染,給你一個建議。”
“說。”我從善如流微微一笑,看到對方目中浮起一絲深沉,“在你沒有拎清楚自己之前,不要想著去救別人。”
我被他的話震住,玦渠的話難得鋒利刺耳,但卻提醒了我,現在的我想要去救任何人,都顯得非常不自量力呢。
我到底該怎麼辦呢?
思念流轉,我開口問道:“除諸侯王之外,白氏皇朝還有幾位王爺?”
“有好幾位吧。”玦渠嘿嘿笑道,“民間流傳先帝相貌極好,身如玉樹,且風留多情,所以子嗣繁多,那白帝的兄弟自然也就多咯。”
我看著玦渠臉上的笑,明明是這樣俊秀的一張臉,偏偏笑得這樣猥瑣。我想了想又問:“同宗同族,留居宮中,而且年紀與白帝相仿的呢?”
“一般不會,皇子被冊封後大多會領得封地,搬出王宮的。”江流說到這裏停了下,明顯後麵還有話,果然,他笑道,“不過有一位例外。”
“誰?”我緊張的追問,江流若有所思的看我一眼,說,“華陽宮中曾住過一位。”
我臉色緊崩,“‘曾’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已經……”剛說到這裏就已經在心中否認了,如果死了,那我昨晚看到的是誰?
玦渠也是恍然的點點頭,“那裏倒真是住著一位……”
“你們能不能別賣關子了。”我無奈的看著他倆,“他到底是誰啊?”
玦渠說這其中牽扯到一段宮闈八卦,而且要追溯到謝世的先皇,我努力瞪大眼睛,表示自己對八卦什麼的最感興趣,於是……這樣八卦是這樣的:
那位長相極好的先皇一次外出馴狩,在山中遇到一個女子,這個女子長得極美,簡直驚為天人,於是多情的先皇一見傾心,將其帶入宮中寵愛非常。但在冊封時卻遇到了麻煩,原因是此女子無父無母,全無家族背景,尋常人家還講究個門當戶對,更何況是帝王納妃?而且她進宮後便獨冠後庭,早已引來許多嫉恨。後宮中的女子從來不簡單,而當時的帝後劉氏尤其,是個極有手段的女人,不知不覺便流轉出了狐妖蠱惑帝心的謠言,於是引來群臣犯顏力諫,要誅殺妖女。
總而之言,雖然最後先皇頂著各方壓力沒有殺她,但冊封自然也成了不可能的事,以致於她不久之後誕下的皇子也沒有名份,直到先皇去世新帝登基,宮中所有被封王的皇子都去了封地,獨留這一位皇子。繼位的新帝是這位皇子的哥哥,他總算還顧念手足同胞之情,終歸是封了他一個王,但卻未獲封地,於是便一直留在了宮中。而這位皇子的母親直到去世都未有封號。
“所以仿間都流傳說,這位皇子是妖狐之子。”玦渠最後又加了這一句,我突然就想到睢染那句‘與狐謀皮’了,難怪對方臉色難看到想殺她呢。
聽完這個故事莫名的有些感慨,我靠著床沿,理了理思緒,“那位皇子也就是現在華陽宮裏的那位?”
玦渠點頭,又搖頭,“已經不是了。”
我疑惑不解,江流手指輕輕扣著桌麵,笑道:“我方才說了,他曾住在華陽宮中,之所以現在不是,則是因為,他已經成了新的白帝。”
我半張大嘴巴,腦中有些當機,半天才能發現聲音,“什麼時候的事?”
江流摸著下巴想了會,道:“就在三個月前。”
我壓下心中起伏,努力平定思緒,“那位皇子……不,是白帝,他的名字是……”
“曾經的軒王,現在的白帝,白無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