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禦銀對不？或者——落蕭部落的少主？”話出口時，武瑞似乎才了解到，好像誤觸地雷了。
    印象中隻有少數官府和殺手閣樓才知道禦銀這個人，而知道禦銀是落蕭部落的少主的人……少之又少。他是因為家父是重號將軍，所以他才得以得知已經沒落的落蕭部落的少主去了哪裏。
    說實話，他們四方將軍隻是在監視著這個身不由己的少主而已。而他因即將繼承家業，所以家父也無所例外地把這件事告訴他了。
    他還以為落蕭部落的少主是個軟耙子地任人擺布，今日一見，確實眼前一亮，淡漠得不可思議，不似凡人。
    好吧他承認他先入為主了。
    落蕭部落的少主有另一個身份，這個身份倒是多數人知道，而辨認他的特征……
    武睿的視線望去纏在禦銀手臂上的白蛇……然後妖孽的臉勾起一抹帶有點恥笑的笑容。
    辨認禦銀這個身份的特征，就是他全身都圍繞著特別培養的劇毒白蛇，一擊斷骨，二擊斷腸，三擊喪命。
    不過……這些劇毒對那位狂野的戰士就沒用了。
    回到原點，他之所以說他誤觸地雷的關係在於……
    知道眼前這位少年是禦銀的人很多，可是同時知道眼前這位少年是禦銀也同時知道他是落蕭部落的少主就很少了……
    因為據家父告知他的，之所以幾乎隻有朝廷的重要人物知道的關係，是因為除了他們之外，其他知情者一律被號稱禦銀的殺手獵殺。
    所以他在想，是不是這件事是禦銀的地雷？可是看著麵前麵無表情而且沒有感情的眼神，他不禁對家父的話心存了一絲懷疑。
    要是這樣……
    “都是。”淡漠的聲調再次進入他耳中。
    武瑞都還來不及疑惑和震驚，瑟烽就大叫了起來。
    “什麼啊！你都知道了？早知道我就直接說出來！”
    武瑞忍著巴瑟烽的舉動，那一瞬間的疑惑全都被這個人給喊跑了！
    “剛剛那些侍衛就是要捉拿禦銀！我被請來也是原因之一。難得見到賞金五百萬銀兩的獵物，而且這個獵物還是百年難得一見，怎麼能錯過對吧！”武瑞覺得他有必要解釋清楚，不然瑟烽那家夥可能還會沒完沒了。
    雖然不知道瑟烽和禦銀怎麼走到一起，不過能讓瑟烽如此不計後果的和他唱反戲，應該還不算什麼大惡不赦的人。
    ……
    好吧，禦銀是殺手，可是隻要看了禦銀的真麵目，誰都不會想到如此淡漠的人竟然會是殺手，連殺意都沒有，活生生的像一個身處高嶺並寒冷刺骨的聖山上的非人。
    “你既然知道還幫忙。看吧！禦銀，這家夥可靠對不！”瑟烽先是白了武瑞一記白眼，才轉頭對一臉淡漠的禦銀笑道。
    禦銀無語地看著他們，沒有起伏過的心湖似乎被剛才的話輕輕的在心上拂過，感覺很陌生，但是不壞。
    在那個聲稱自己是武瑞的男人似乎能意識到他何時在預測逃跑路線，何時準備逃跑或者何時在走神……這個男人，很危險，對他來說。
    “雖然你是朝廷要犯，但畢竟你是瑟烽的朋友，而我又欠他人情。我隻幫你一次，下次再見，決不手軟。”武瑞不知原因地對眼前明明很感興趣的人兒下了重話。雖然對方絕對不會介意，可能還壓根兒聽不懂裏麵的含義呢！武瑞暗自竊笑。
    果不其然，禦銀默默地看著他點頭。
    過於清澈而又毫無雜質的眼瞳讓他一陣憐惜，此時他並不打算為剛剛的憐惜而煩惱，而是伸出手摸了摸禦銀很明顯還矮他一個頭半的頭頂。
    禦銀這次真的蒙了，他不明白為什麼剛見到的兩個男人都會把手放到他頭上揉揉，而且在他們臉上的還是他懂事以來從來沒有見過的笑容。
    待他們走了十步遠，禦銀完全可以輕鬆脫身時，他依然呆在原地，手不自覺地撫摸著剛剛被摸過頭頂。
    “禦銀！愣著幹嘛！跟著他回府！叫他給你療傷！不用跟他客氣！”這時已經走到三十步之遠的瑟烽幾聲叫喊讓他瞬間回神。
    雖然他的課程中有學過關於人性的課程，可是就這一科，禦銀是沒有及格過的。因為他的身手能讓他在任何情況下脫身，所以長老們也不怎麼在意禦銀這方麵的素質。
    這次，禦銀的手腳就沒這麼靈敏了，它們緩緩地，鬼使神差地向那兩抹身影走去。直覺告訴禦銀不能跟他們走，必須趕緊回去門派，現在是好時機。可是，對於禦銀來說，前方的光過於光亮，讓他忍不住想要向前踏步，脫離身後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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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蛋！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不怕痛？不會輕一點啊！”一座豪華華麗的府邸裏的角落一方，一個算不上華麗但是可以稱得上是含有幽寧之美的木屋．．．．．．
    傳來了一聲幾乎說得上是震耳欲聾的叫喊。
    “囉嗦！又不是你被上藥！吵什麼！”又一聲怒喝從木屋裏傳來。
    而被暴風雨圍繞的主角還是若無其事般坐在二人中間，被武瑞上著藥。
    武瑞不否認他是故意的，可是連當事人都沒有出聲了，他吵什麼呢？他是故意想要看到這個淡漠的少年露出一絲疼痛的表情或是忍耐的表情，所以他剛開始是直接毫不留情地撕掉少年右肩的衣袖，而包紮的力度從開始到現在不斷地在加大，大到連瑟烽都看不下去了，少年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分一度。
    “禦銀！你．．．．．．”瑟烽話還沒說完，就被某人狠狠地揍了一拳，跌倒在地。
    “這裏是將．軍．府．．．．．．！你說的［禦銀］可以再更大聲一點，然後等人來抓！”武瑞放開抓著禦銀右肩的手，轉而拿起未開鋒的劍指向瑟烽。
    “哦．．．．．．忘了。”瑟烽很淡定地說了三個字。
    禦銀淡淡地掃繞四周，發現這裏的家具和山裏的很像，就連門外那顆大樹也和他在山裏住處很像。如果不是不遠處有侍衛守著，他都差點以為已經回到門派了。
    收回目光，禦銀看向兩個因一點小事而爭吵的人，隻好自己拿起紗布和藥水，自行包紮。其實剛剛武瑞弄得並不疼，對他來說，門派裏的藥性比這個強上幾十倍，他從小就製作這些藥物使用這些藥物，早已習慣了。
    當然，藥效也很迅速見效。
    所以剛剛武瑞的舉止，禦銀還真覺得沒什麼，頂多隻是多流一點血，還不會導致失血過多。現在止血就可以避免傷口更加嚴重，想到就做的禦銀立刻動手擦藥包紮，手法十分幹淨利落，沒有一點的多餘動作。
    最後，原本還在爭吵的二人組，看到禦銀如此安靜快速地包紮好傷口，紛紛都無語了。他們忽略了一件事，既然是殺手，就有很多機會受傷，那麼療傷幾率也會增加。
    所以，他們隻需要把藥和紗布丟給禦銀，那家夥就會自己包紮，然後自動走人了。這樣一來，他們就無法得知一些他們要的線索。
    尤其是武瑞。
    待禦銀把東西都收拾好放到他們麵前，然後抬頭向他們說：“謝謝。”的時候，他們石化了。然後禦銀站起來毫不猶豫地走出門口時，他們風化了……
    還真的是全自動的……不過他們沒想到禦銀竟然會道謝。
    武瑞最先回過神來，說：“我說了隻幫你一次，你踏出這裏就會被成群的侍衛包圍。進來，我幫你；或者出去，我殺了你。”
    禦銀聞言回頭，其實他很想講成群的侍衛是包圍不住他的。他現在已經包紮好傷口，不是說隻幫他一次嗎？還有，一對一他倒是可以反殺武瑞。
    他完全不懂武瑞說這句話的意思，所以停了下來等著他的解釋。
    “禦銀，我不知道你殺了誰。可是我知道大多數你殺的人，暗地裏來說都不是好人。憑這點，你應該不會殺了我們吧？”武瑞眼裏閃爍著陰沉的光芒，似乎隻要禦銀一說[不]，他就會把禦銀生吞抹淨。
    “我還在想為什麼禦銀會是賞金五百萬銀兩的人物，原來是個殺了高官的殺手啊！”瑟烽一臉[原來如此]表情打量著禦銀。
    “我從不指望你懂。你這家夥除了劍，還有什麼東西是入得你眼的？”武瑞毫不客氣地白了瑟烽一眼。
    他再看回默默站在門口的禦銀，重複問了同一句話，然後看到了那個薄薄的近乎粉色的嘴唇動了動，說出了帶有一點焦急的淡漠聲音，“不會的。”
    聽到這個語氣的武瑞不自覺地心情舒爽，臉上也隨著心情勾出了漂亮的笑顏，星目含著笑意看著禦銀。
    他確認他剛剛聽到了那藏在淡漠裏的一絲焦慮，而他也不否認他很喜歡眼前的少年說出這種語氣的話……起碼他不討厭。
    “那麼，在傷好之前就留下來吧。”武瑞對有興趣的人或物，可是沒那麼容易放走。
    “反正浪費的不是你家的錢，是這家夥的，你就不用客氣了！再說，你就算想逃出這裏，隻要在這家夥麵前，你都逃不掉的。”瑟烽小心翼翼地把手輕放在禦銀左肩，一邊提防禦銀又突然暴走拿刀刺他。
    其實武瑞很想說，既然怕禦銀刺你就不要碰他啊！他想給你碰我還不想讓你碰啊！已經把禦銀列為寵物級別的武瑞很不爽地想道。
    已經在詛咒瑟烽被禦銀刺的武瑞看到……
    “好。”禦銀淡淡地看著瑟烽搭在左肩上的手，輕輕地答道。
    得到答案的瑟烽笑得見牙不見眼了，然後大膽地拍了拍禦銀的肩膀。意外的，禦銀也沒有反擊，隻是靜靜地看著瑟烽。
    頓時不爽度升得有點高的武瑞冷冷地說：“那麼，在這裏，就叫你瑟禦吧。”說完，就滿懷著黑團低氣壓地走了出去。
    禦銀連點頭都來不及，就眼巴巴地看著武瑞踏著不滿的腳步走出去。他再看向瑟烽，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幾乎可以說是反射性動作。
    瑟烽以為禦銀在問他原因，所以他想都沒想就說：“他偶爾會這樣的，別在意。對了，反正那家夥走了，跟我說說你的事情吧。起碼我也救了你，你該回報我一些東西才對。不然我連我在救誰都不知道。”
    禦銀無奈地想到，你剛開始不是連名字都沒有問就救了我嗎？你不是知道了我的名字還不知道禦銀是誰嗎？
    還有，說說他本身的事情？他有什麼東西好說的嗎？難道瑟烽想知道他殺了什麼人？
    原本淡漠的眼神開始疑惑地看著瑟烽，似乎在無聲地問他到底要說什麼？
    “嗯……你怎麼用這種表情看著我……？你該不會從沒跟別人聊過天吧？”等等！這家夥到底才幾歲？看起來是少年的樣子……這麼說，他活了接近十七，八年都沒有跟人聊過天嗎？
    連這種普通的交流話題都不曾有過？他一向來遇見的殺手都是在接任務時認真地擺出殺手的樣子，私底下……絕對是連鬼都想不到的性格。
    禦銀確確實實地搖頭表示沒有。他在門派裏麵都是被長老們和師父孤立起來，避免接觸外界人，所以他的家用用品飲食從小就是門派長輩級別的，即使他現在隻是個實習殺手。
    “……那麼，能說說你至今以來接了什麼任務嗎？”瑟烽把這裏完全當成自己的家，隨意的就坐在地上，手臂靠著椅子扶手，由下往上地看著禦銀，表情不怎麼正經。
    禦銀看著坐得很舒服的瑟烽，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聽到瑟烽的話後，沒辦法下隻能跟著他坐下了，不過是坐在瑟烽靠著的椅子上。
    他還是第一次和別人這樣說話，連最關心他的師父和最疼他的師叔都因為身份和工作忙的原因而幾乎沒有這樣和他說過話。
    所以，禦銀現在的心情沒有一點的緊張是不可能的。不過，這種心情隻是隨即而過。禦銀訓練了18年，這種莫名的感情很容易就被訓練出來的冷靜和天生的淡漠給壓了回去。
    禦銀想了想，就決定把第一次到最近一次的暗殺任務統統都說出來了。
    反正門規隻是說不能說出門派的地方和詳情，其他委托人什麼的又沒有說不能說出來。如果銀兒遇見了一個可以談心的朋友，說出來也無妨。
    這是師叔說的，所以他用少得可憐的感情覺得現在……說出來也沒關係。
    對方是[光]，他是[暗]。[光]想接納[暗]的存在，聆聽[暗]的聲音，[暗]沒有理由拒絕，也拒絕不了。因為[暗]就是因為有了[光]才會形成。[暗]沒法拒絕[光]，因為[暗]本身，也渴望著偶爾也能被光芒照耀，試圖抹浴在光芒底下，看著自己的黑影，讓自己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
    禦銀是[暗]的存在，因為有那些[光]的官員，因為有那些[光]的委托者，他才會轉化為[暗]，他所處的這個門派才會存在至今，才會有他的容身之處。
    所以，禦銀根本拒絕不了瑟烽的問題。
    禦銀的話一向來很簡短，所以他直訴自己的暗殺經驗時也是死板板地背出來而已。從第一次如何成功暗殺，如何逃離現場，到昨天剛剛完成的任務。禦銀毫不保留地全部說了出來。
    雖然瑟烽看起來很大咧咧，但是禦銀說的每一字每一句，他都聽得很仔細。雖然禦銀講得一點也不吸引人，但是瑟烽很有耐心地默默聽著他說完。
    直到禦銀說完，瑟烽都沒有打一個嗬欠，而是很一直都很專注地聽完禦銀的話。
    “你真強！我認識的一位殺手私底下的性格和你完全不一樣，他比你遲出道，你竟然10歲就出道了？也太早了！可是我有一點不明白，既然你說你被訓練了18年，那為什麼你10歲就出道了？”瑟烽的眼裏透露著完全沒有排斥禦銀的目光。
    “10歲在實習，訓練還沒有完。門派規定要實習10年，邊實習邊訓練。”禦銀淡淡地收起目光，閉目說道。
    “10年？你的門派全都是變態嗎！”瑟烽毫不避忌地喊了出來。
    可怕的是，禦銀還真的認真回答了。
    “不知道。不過每個正式殺手都有自己的殺人方式和性格。”禦銀的聲音似乎越來越小聲了。
    “就像你就是用毒嗎？”瑟烽喃喃自語道。
    “對了！你幾……”歲還沒有說出口。瑟烽就看到原本應該一臉淡漠臉的睡顏，這樣看起來，似乎沒有了平時那種隔離感，反而多了一份吸引力。
    那精致得像女人一樣的臉孔，那長長的睫毛因睡著了而靜悄悄的，那個幾乎透明粉紅看起來很甜膩的嘴唇，還有因為斜躺著，用發帶半束起的頭發縷縷掉落在肩上，身上的衣服還未換洗，所以依然留著櫻花點綴般的血跡。
    看起來……很漂亮。
    瑟烽突然覺得自己的臉燒了起來，然後狠狠地拍了自己一掌，讓自己清醒清醒。雖然禦銀看起來很像女人，可是竟然被迷住也太沒麵子了。
    他是對任何職業都沒意見啦……如果禦銀的話——不對！漂亮歸漂亮！禦銀是男的！而且還不知道是否是歪的。
    “禦銀……是你的真名嗎……”瑟烽小聲地在禦銀耳邊低語，然後輕歎了口氣。
    他不費一絲力氣就抱起了已熟睡的少年，不禁訝異他竟然這麼輕。然後再小心翼翼地把少年抱去床邊，盡量不發出一絲聲音地把少年放到床上，再溫柔地幫他蓋了被子。
    這時候瑟烽完全忘記了一件事，雖然這件事對後續沒什麼大不了。
    最後自己坐在床邊看著禦銀的睡顏，手不由自主地伸過去撫摸禦銀的臉頰，輕輕地問：“要是我有意殺你，你早就死了幾百輪了。為什麼你明明是殺手，卻那麼天真？”
    像個需要疼愛和關注的小孩一般，惹人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