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睚眥舉城同慶。
    橫平豎直，其上建築多以灰色和黑色為主的街道張燈結彩，紅豔豔的燈籠高懸在市集屋簷下，如同一朵朵怒放於黑色沃土上的明麗鮮花。
    從遠處看去，睚眥城中便像是另一片星空，躍動的溢彩流光肆意揮灑在漆黑而浩瀚的幕布上，呈現出足以與天爭輝的壯麗恢弘。
    雖然不明所以，但城中百姓仍出外聚集於街道，熱熱鬧鬧，有說有笑，人聲鼎沸有如再度迎來了月前剛過的除夕。
    背對人群，沿著血池不緊不慢走向城郊的管歸舟嘴角噙笑，望著一步三回頭的單小刀溫柔道：“青虺，真不去參加斷府主辦的慶功宴？”
    “不去。”
    雖然口氣堅定，但單小刀的眼神卻無比哀怨。
    慶功宴無非是觥籌交錯酒池肉林，他現在雖然能身外化身，但化出的身體並非真正實體。
    他隻能與天地自然造化之物，如山川河流，或是靈氣充沛之物，如修為較高的生靈，百煉成材的法器等接觸。
    更何況他攝入的吃食最終會影響青虺肉身，如果他吃了五穀雜糧酒肉油食，就會對青虺的天生靈體造成損傷。
    既然如此，又何必去宴席上幹瞪眼。
    管歸舟單手擒起單小刀下頜，在黑夜中更顯通透明淨的雙眸盈滿戲謔，“除了吃食，宴上應當還有餘興節目，你不感興趣？”
    單小刀在管歸舟手中搖搖頭，“餘興節目無非是鶯歌燕啼，那種軟綿綿嬌滴滴的場麵實在沒什麼意思，還不如我的劍舞呢。”
    “你會劍舞？”
    管歸舟饒有興致。
    “以前去螭吻打探消息的時候入鄉隨俗扮過娼妓，琴棋書畫曲意逢迎之類的都不會，沒一技傍身又寸步難行，隻能發奮圖強把隕星訣的劍招排成劍舞。”
    單小刀咧開嘴，完全沒有注意到主子已微微眯起眼睛，顧自得意洋洋道：“好在有些公子哥品味獨特，雖然沒法和花魁比，但不至於被鴇娘掃地出門。”
    “哎喲。”
    單小刀忽然短促地驚呼一聲。
    主子本是輕扣住他下頜的手指驟然用力，吃痛之下單小刀有些委屈地抬眼望著主子。
    雖然初見那會兒天天被主子輕蔑鄙夷加欺侮，但近來主子待他予取予求，讓他幾乎忘記主子也是有脾氣的。
    隻是這回他怎麼招惹主子了？
    管歸舟沉默片刻，平靜而簡短地問道：“清倌紅倌？”
    “清倌清倌。”
    單小刀忙一疊聲回答，想了想覺得不夠誠意，又討好笑著補充道：“連手都沒讓牽，敢動手動腳的都被我傷筋動骨，今後每逢雨季就得嗷嗷叫。”
    管歸舟輕哼一聲，似乎是得到了滿意的答案，鬆開手後又用指腹輕輕摩挲單小刀白皙下頜上豎下橫兩道清晰的紅印。
    單小刀不敢亂動，強忍著下頜被柔柔撫摸帶來的舒適感，昂首小意窺伺主子的臉色。
    管歸舟低垂的眼睫在瞳眸中映出月隨雲遷投射下的光影，清雅麵容在夜色中泛起一層朦朧乳光，越發顯得寧和安定。
    單小刀個死性不改的色鬼不由看癡了，傻乎乎地喃喃道：“主子，你要是不高興，我以後打死不去青樓臥底，清倌紅倌都不當，再也不舞劍了。”
    “那多可惜，不是特地練的麼。”
    管歸舟薄唇一揚，在單小刀不掩心旌搖曳的眼神中悄聲落雪般道：“隻讓我看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