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管歸舟親攜鳳閣歸來，卡裏古拉立時露出笑容，纖長眼睫投射進彎彎的桃花眼裏，猶如沾了水霧的流光便自那密林般的罅隙間半遮半掩，是為淋漓盡致的狐媚。
    然而就當卡裏古拉遞出雙手，即將恭恭謹謹接過精致而華美的鳳閣時，忽然餘光瞥見貓腰藏在管歸舟身後的單小刀露出了半邊竊笑的小臉。
    卡裏古拉不由心生警惕。
    可惜為時已晚。
    還沒等卡裏古拉想通為何答應他奪劍的是單小刀，但此刻持劍的卻是管歸舟，盈盈一手可握的鳳閣忽然爆發出極為駭人的氣勢。
    一道帶有咳血般色澤的紅光從鳳閣劍身激射而出，卡裏古拉直覺不可正麵迎其鋒芒，倉促間卻隻來得及側身一閃。
    纖薄而狹窄，看起來就像一條血線的紅光便堪堪從他臉側擦過，充斥靈氣的淩風驚掠起了他涼薄而隱隱發散著微光的銀色長發。
    待淩風停歇，狂舞的銀發也塵埃落定，卡裏古拉側臉被深深烙下的刻痕才顯現出來，細密的血珠從內爭先恐後地湧出，並迅速聚集成了一條蜿蜒滴落的血溪。
    卡裏古拉用瑩白的指尖輕輕擦拭臉上血跡，不驚，不惱，不怨聲載道，隻是沉吟著繼續細想先前那個疑問的答案。
    約莫是因為此劍仍桀驁未馴，所以青虺不便持劍，否則便會像他現在這樣被劍氣所傷。
    他著實是低估了此劍的品階，竟想當然以為自己可以像操控其餘在神隱空間得到的神魔遺物般熟能生巧便操控它。
    卡裏古拉後撤一步，神色複雜地望著小劍，久久沒有再動作。
    他無法收下小劍。
    但他也無法要回定顏珠和殘虹，畢竟單小刀已經完成了約定。
    單小刀揉了揉小臉，努力很多次都沒能收起幸災樂禍的竊笑。
    這位鬼族貴胄一路上都不遺餘力地向主子拋媚眼，這比以前主子帶他去美人關，主子被鶯鶯燕燕熱情相迎，老鴇本尊也想來授受不親還讓他光火。
    為此他不介意當一回明知山有虎，偏不告誡過往行者的小人。
    他甚至不介意當落井下石的賤人。
    單小刀就著賤兮兮的笑容道：“怎麼不接劍，不要了嗎？如果真不要，那我就隻能勉為其難替你收著咯。”
    聞言，向來工於心計，慣將喜怒哀樂忿憎恨悉數掩藏於覆蓋妧媚笑容的麵具下的卡裏古拉都不免蹙起了雪色如有凝霜的眉峰。
    單小刀仿佛沒有察覺他的憤怒般聳了聳肩，“不過出門在外都講究個輕裝上陣，這劍雖然小，但也占地兒，如果我幫你收劍，作為回報，你是不是該分擔點我們的行李？”
    卡裏古拉深深望著單小刀的眼睛。
    他從未像現在這般賠了夫人又折兵，還被如此恬不知恥地得寸進尺過，實在是奇恥大辱。
    但此刻他心中最鮮明的情緒卻不是怒火。
    而是多情卻向來不長情的他早已熟稔的，隻是從未激烈濃重至此的性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