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29 弑主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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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燭龍國南境的弑神山,白色山巔終年風霜共舞,離奇詭巍峨的城主府百丈之距的陡崖下,有一覆滿落雪和堅冰的深淵。
此處的溫度比之言善因日常修行和處理事務的冰屋更低上不少,已經突破了多數生靈存活的極限,因此無論何時都是生機罕至,萬籟俱寂。
唯有冷峭凜風興致盎然地在此徘徊,時而聚攢落雪,時而碾碎冰霜,如頑童般自娛自樂玩個不停。
這日仿佛與尋常沒有什麼不同,但正午時分,一聲驚蟄般細微而悚然的聲音驀地從深淵厚達數丈的堅冰下響起,被凜風當作玩具的落雪冰霜竟在一瞬間全部化作蒸汽。
接著,半透明的堅冰下如火燒雲般彌漫開恢弘壯麗的火紅霞光,連許多大宗師都無法洞穿的堅冰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融化,數息之間便盡數崩塌。
而那自深淵湧出的霞光,踏著堅冰的殘骸猛然躥高,形成數百丈的熊熊烈焰燒灼了半邊天色。
那不斷舞動變幻著的霞光包含純淨的火行能量,壯觀而吊詭的畫麵讓嘲風城中仰首望天的城民震撼失語。
最後,冷寂千萬年,卻在瞬間被霞光燒至滾沸的深淵中破浪浮出一道渾身籠罩著火光的身影。
異象漸歇,他望著西北睚眥的方向,火色雙眸明滅不定,用恍如仙樂的聲音呢喃道:“青木帝君,我好想你。”
自弑主失敗,铩羽遁逃他鄉以來,他的思念與日俱增,這些如地獄業火般的孽情無時無刻不戮骨噬心,即使身處這極寒之地,都無法冷卻分毫。
但蟄伏是有價值的,如今的他,終於有能力卷土重來,再次弑主。
這次,他有盟友,有底牌,更有全盤計劃,所以絕對不會再失敗。
……
尋找神魔遺物的隊伍正式組建後,作為隊伍核心的大家族精英即刻前往落神山訓練團隊配合作戰力。
管歸舟和其他負責保護他們的人並未跟隨前往,隻安然在睚眥城內靜候神隱空間開啟。
管府中,因四季如春而很難感受到季節循環,但算算日子,此時已是作物豐收的金秋。
廚子正在做五穀豐登糕作為飯後小食,香糯軟嫩的粳米糕,小豆糕,大豆糕,麥糕,以及黃黍糕,淋上麥芽糖汁,精心點綴以鮮果花飾。
單小刀光聞著那股子味道就口水泛濫,忍不住趁管歸舟不注意偷溜到廚房討吃的。
廚子是個憨厚人,最看不得小孩子小獸之類亮晶晶垂涎欲滴的目光,便從熱氣騰騰的五穀豐登糕上捏了一團鵪鶉蛋大小的黃黍糕送到單小刀嘴邊。
單小刀兩顆尖銳的溝牙深深嵌入黍糕,得意洋洋寬擺腰肢爬回書房,想看看管歸舟是不是如往常般在入定悟道。
但眼前的一幕卻驚得他嘴裏黍糕啪唧落地。
他從未見過那麼美的人。
而那芳華絕代的人站在管歸舟身邊時,則是一幅他從未見過的,珠聯璧合到讓人自慚形穢的美景。
那人一頭琉璃淨火似的長發用鳳冠束起,穿一襲火色長袍,其上圖紋活靈活現,有如真正的烈火焚天。
他的眉目,他的身形,他細枝末節到每一根發絲都無比完美,仿佛造物主雕琢他時秉持著遊走於萬仞絕壁,錯一步便萬劫不複的慎心。
如果說言善因是天生王侯,那麼他便是帶著與生俱來的神威,僅一個眼神便有讓百獸跪伏萬鳥朝奉的魄力。
他聞聲望向傻愣愣戳在書房門口,身前還掉著一塊黃黍糕的單小刀,精致而不乏英氣的長眉傲然挑起。
他絲毫不掩嘲弄和居高臨下氣焰地哂道:“善因傳音時我還不相信,沒想到你這行屍走肉還真被孵了出來。”
單小刀愕然,本就傻傻仰望著兩人的雙眼如被突至的淩冬凍結成冰。
他從來不是自卑的人,但眼前這人和管歸舟並肩而立,理所當然般睥睨俯視他時,讓他覺得自己隻是不配入鏡的跳梁小醜。
幸而原本被若魚認為和他有血海深仇,但即使見到他不請自來亦不曾動怒的管歸舟聽到這句話後,麵色陡變。
用真氣溫柔托著單小刀直抵手心,管歸舟冷然望著名為朱雀,曾猖狂淩虐過燭龍國所有的鎮城獸,也即他前任使獸的神獸。
“有一個字,幾十年前我就該說。”
管歸舟安慰般輕撫單小刀小腦袋,薄唇微啟,聲線冷冽如刀,“滾。”
立時,朱雀難以置信般聳起長眉。
帝君從未對他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他端架子窩在蛋裏不肯出來時帝君好言相勸,他使性子到處惹是生非時帝君語重心長,哪怕是他自下麵子傾盡全力弑主時,帝君也不曾像現在這般不留情麵。
心如刀絞,朱雀臉上亦湧現黑雲壓城般濃重的陰霾,但他即便咬牙切齒仍然不顯猙獰,反而因表情生動越發美得驚心動魄。
斜睨一頭霧水的單小刀一眼,朱雀怒意更甚,麵上卻嗤笑起來,“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托你手裏這小蛇的福,除非你願返帝君真身,否則現在的我絕非你揮之即能去的。”
聞言,管歸舟惑然攏起長眉,而當他想到某一種可能後,他的眼裏也泛起一絲陰霾,“你吞噬了青虺的神魂。”
難怪圭淵書說青虺有其專屬的名字,大概是青虺原來的神魂被煉化之後,因緣際會之下有別的生魂依附。
管歸舟覺得心寒,言家居然如此助紂為虐,甚至不惜將自家鎮城獸的神魂拱手送給朱雀!
任何生靈都是可以進階的,人族各種修行功法都是為這個目的而創,但對於沒有係統文化的獸族,進階的方法隻能更直接,也更野蠻。
那就是,吞噬其餘生靈的精血,元陽,乃至魂魄。
精血和元陽沒有自主意識,吞噬後孽障不算重大,因此被人鬼妖三族用作促進使獸成長進階的良方。
但吞噬魂魄則不一樣,尤其是身為數量本就稀少的神獸,卻吞噬同類的神魂,會被天地視為罪不容赦,在得到無比強悍力量的同時也被降下無法饒恕的詛咒。
這些被詛咒的神獸,通常稱為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