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初 ，性本善，性相近 ，習相遠。”
    朗朗讀書聲從學堂傳出，清晨時分，院外的鳥兒輕鳴，城池初醒，集市兩旁的商家陸續開張，往來小販絡繹不絕。
    “好。”花白胡子老夫子搖頭晃腦拍了下麵前的實木書案，“誦背的不錯。”他眯著眼睛掃了眼院中學子，抬扇點了點桌下之人，“那個誰，你來背幾句。”
    站起身的孩童年歲不過七八，白衫著身，看起來清秀文雅，“先生，我叫聞人絡，您上年紀，這記性可真不好。”
    “我說你這小子，讓你背就背，那麼多廢話做什麼？”老夫子年歲雖高，火氣可從不見減。
    這聞人絡癟了癟嘴，低頭自顧自背了起來，一本《三字經》從頭至尾，流暢清晰，沒有半分差錯。
    老夫子滿意的點點頭，“那個誰，你坐下。”
    聞人絡想要提醒，但瞧見他吹胡子瞪眼的模樣，隻要咽了這口氣，坐回椅上。
    老夫子敲著手中折扇，輕一下重一下，一屋的學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生怕將自己提起來問功課。
    “公求生。”仿佛是想了許久，終於記起這間屋子中還有這麼一人，“哪個叫公求生啊，還不快站起來！”
    所有人你瞧瞧我，我看看看你，都不言語。
    “先生。”坐在前排的聞人絡抬手道，“公求生今天沒來。”
    “沒來？”老夫子有些意外，他教書多年，還沒人敢不來他的課堂，“他是誰家公子，怎能這般無忌，是在胡鬧！”
    “先生，公求生前兩天說了，他不要聽學，讀書總是沒出息的。”坐在後排的男童開口道，“他說要開一賭坊，以後有賺不完的錢。”
    此話一出，屋中傳來陣陣笑聲，夫子臉上青一塊白一塊，“胡鬧！胡鬧！如此不堪之事，他這父母究竟是何許人也！”
    有一人添話道，“他父親不過是國子監典簿，沒什麼見識。”
    話語中的不屑也不掩飾，說來這間屋子中坐著的可不是一般孩童，家中非富即貴，一個小小國子監不入流的典簿自然入不得眾人的眼，哪怕這所謂的眾人不過是一群七八九歲的孩子。
    老夫子嘖嘖兩聲，“子不教父之過呐。”雖沒明說，但輕蔑之意表漏無疑。
    “先生，今日的課便到這裏吧。”突然而至的聲音，讓這年過花甲的老迂腐有些意外，低頭看向那個名為聞人絡的學生，“你是有何事啊？”
    “學生聞人絡，覺得今日的東西已經學的足夠，便回去了。”如此不拘一格的學生，雖在夫子教學生涯中不在少數，但這個孩子似乎神情中有幾分令人懼怕的顏色，“你……”
    “學生先回去了。”聞人絡拿起書本，行至門前，似是有些不甘心，轉頭衝一屋子人道，“公求生有沒有見識我不敢多言，可一屋子大大小小的人背後裏說人閑話，可不是有見識的表現。”
    言罷，留下一杆目瞪口呆的人，徑自走了。
    聞人家雖在官場沒多少關係，但在商場那是不一般，掌控了整個京師的布匹糧油，若要擺擺手，就連皇家的人怕也是受不了了。
    今日離堂早，就這麼回了家，恐怕少不了一頓嗬斥，不如尋一寂靜處，溫習一下書本。
    雖瞧不慣眾人對待公求生的樣子，但這書可是要讀的。
    沿著學堂外牆走了沒多遠，瞧見河堤上的一段長廊，便上前尋了一幹淨地兒坐下，翻開書本瞧了幾頁，抬起頭來，望著靜靜翻著漣漪的湖麵，心中暗想，“這個公求生究竟跑哪兒去了。”
    正想著，河堤另一麵傳來一陣嘈雜，似乎有人叫喊著不要跑，聞人絡好奇的抬眼看去，不遠處三五人成群追著一個看起來不過十歲的孩童，那模樣說起來還有幾分好笑，幾個大人竟然抓不住一個孩子。
    如此想著，那被追捕的孩童一轉身衝著長廊而來，本打算看戲的聞人絡瞧著那人越來越近，臉上浮現出驚愕的神情，“公求生？”
    在這樣的地方聽到自己的名字，不知是該驚喜還是驚嚇。追趕聲就在身後，也顧不得其他，公求生一把拽住聞人絡，飛奔而去。
    過了河堤，大巷小巷，蜿蜒糊塗，沒轉幾條道，那些人便被甩在身後，聽著叫喊聲逐漸遠去。
    二人這才靠著牆坐倒在地，大口喘著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