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向來塵緣有天定,怎堪朝暮命薄息 第七章 相麵醫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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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霧將歇,幾束微光流失在陌上柔桑間。
竹籬內,那一身灰布衣婦人眉間深鎖,不斷徘徊踱步。當棕衣少年步履沉重地走近時,她的憂下眉頭,卻上了心頭。
“穹兒,你可算回來了!”任姑姑急忙從籬笆內走出。尖尖地竹籬扯破她的衣服,她隻拍拍兩下,全神貫注在迎麵而來的棕衣少年身上:“姑姑都聽說了。他們有沒有把你怎麼樣?讓姑姑看看。”
任穹落麵色微沉,陰霧繞額:“他們本與我無半分幹係。”他瞥一眼那血已凝固的手,他隻覺身心俱疲。
但不巧任姑姑也看到了。
“這是他們幹的?!”任姑姑臉色蒼白,一聲驚呼。
任穹落下意識將手收在身後,傻笑兮兮起來:“嗬嗬,姑姑,這絕對是侄兒英勇獻身所留下的光輝印記!那個,且讓我避一避。”說完一溜煙躲進屋裏。
任姑姑隻覺一頭霧水,晨霧撲在她臉上,她搖搖頭:“這孩子……”
無何,畫眉百囀,黃鶯千唱,皆歡然迎那陌上白衣公子。他白衣如瀉,眉目如畫,攜一縷朝陽款款而來。
任姑姑迎上去攙扶他:“楊公子,你雙眼不便,走路可要小心點。穹兒這孩子也是,怎麼丟下你就跑了?回頭姑姑去說說他。”她瞥了屋子一眼,又轉看楊囅玉,露一抹親切的微笑,仿佛月色中的母親。
“嗯。”楊囅玉輕點頭,隨著她走——如果這世上還有誰能讓司法天神毫不考慮地選擇相信,大概,就是這兩個人了吧。
“楊公子餓了吧?想吃什麼,姑姑給做。”任姑姑輕聲問道,柔和的目光淌在楊囅玉身上。
隻見楊囅玉停住腳步,沉默半餉,連任姑姑都不禁感歎:真是個安靜的孩子!
當許久,楊囅玉喃喃道:“粥……糊?”
碧葉,奏起沙樂。伴隨著那淡淡的聲音送入任姑姑耳中。她……更茫然。
“什麼是粥糊?”難道是把粥煮成糊?任姑姑不敢相信。
“嘭——”一聲巨響,任穹落破門而出,麵帶桃花。
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道:“所謂‘粥糊’者,即將五穀磨粉,五豆磨漿,混以七七四十九種調料慢火熬製三個時辰,其色、香、味俱全,乃食膳之上品。玉兒可是有幸成為第一個品嚐者。”
任穹落說得連自己都要垂涎三尺,反是任姑姑愣在當場:“穹兒,你會做飯?”
“當然!”任穹落一臉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地自豪表情,還指著楊囅玉道:“玉兒作證。”
於是乎,任姑姑再一次舌橋不下地看到楊囅玉點頭了,那般淡如縞素,卻又不容置疑。她就是不信,也該信了。
至此,任穹落愈發得意洋洋,三兩步來到楊囅玉身旁,拉著他的手走出幾步,這才一臉委屈道:“玉兒,關於那是,我實在有難言之隱。若非那百家大小姐對我死纏爛打。我也不至於勞煩玉兒你啊!”他上下打量楊囅玉,仍是無動於衷,便接道:“我保證一定將功補過!至於廷杖什麼的就免了吧?”
“嗯。”
“你不會又反悔吧?”念及上次,任穹落還鍥而不舍地逼問。
所幸,楊囅玉隻是輕輕搖頭。
看著兩個人,一個稚氣與灑脫齊溢,一個沉靜共淡然一體,就連任姑姑都不由驚奇:剛才不是還各走各的嗎?
三寸光陰,一支銳箭。
不知不覺已過半月。每日總有那麼些或好客,或好奇的村民三五成群前來一睹楊囅玉風采。
但也非全盤皆是。就如那日,趙家寡婦火急火燎趕來,說什麼他們家小年近來咳嗽不止,甚至連飯也吃不下。任穹落正打算上城裏請個大夫,忽覺背後一整涼風。
隻見楊囅玉從房裏走出來,道:“火氣旺盛,以金銀花,黃華,橘皮,甘草混合煮開,熄火後待水溫較低時綴上蜂蜜飲用即可。”
任穹落當即滿目欣然道:“趙大嫂,這幾樣附近便能取得,我可……趙大嫂?”
原來趙大嫂早已望著楊囅玉神遊華胥了……
此時的棕衣少年正背著背簍,隨幾名同村的人往城裏采辦。三杆春日懸在其頭頂上,習習輕風催花香。
城上滿目喧囂,車水馬龍。望一眼,多人多瓦多肩碰,少樹少寧少細縫。少年意興盎然,對同行的幾人道:“那個,幾位大哥,不如咱們分開去各買所需,晚些到城門會合也比較快不是?”
“嗯。”幾人紛紛點頭,“那就這樣吧,日落前在城門口會合。”
任穹落看著幾人四散離開,隨後也沒入人流中。
大街上四處喧囂,唯見一處鴉默雀靜。雖是一簡陋攤子,那招牌卻不得了——
上聯:看人看相究因故
下聯:析病析法包根除
橫批:主治盲症
任穹落走馬觀花式一瞥,便繼續走。
“小夥子……咳咳……”聲音雖是微弱,卻也聽得出滄桑之感。他似還急切地想提高嗓音,換來的卻隻是另幾聲咳嗽。任穹落隻覺一顫,不由自主地駐足回頭。
攤上白發老者笑臉相迎,任穹落見之,近前兩步:“老先生可是在喚我?”
老者點點頭:“小夥子~~家中可是有盲人?”
“哦?老先生還通相麵占卜之術?”任穹落來了興趣,勾唇一笑,在攤前插手閑站,聽老者雲雲:“五行分陰陽,八卦有生克,乾為天,兌為澤,震為雷,巽為風,坤為地,艮為山坎為水,離為火,陰陽相合,相生相克。”
任穹落搖搖頭:“老先生,這個有看過書的人都知道,怎能算占卜?”
老者仰天長笑,輕捋長須:“不急,相麵之術多是以額,眉,眼,唇,齒,鼻,耳,顎以及整個臉型而推斷。小夥子前途無量,風流一生,偏偏印堂過紅……”
“如何?”
“印堂過紅乃有血光之兆,不日將大禍臨頭~~!!”老者嚴肅起來了,任穹落反而捧腹大笑。“老先生,瞧您說的,我不日就有血光之災,前途又從何而來?莫不是還要我散財消災?”
老者不怒反笑:“老朽豈是那騙取錢財的江湖術士~~?這‘血光之災’,有自身,也有親近之人。輕,則傷見血,重,則命喪黃泉,不可一概而論~~~~。”他頓了一下,看看任穹落仍是一副無法相信的樣子,便道:“此事日後自見分曉。老朽今日是醫者盲症而來,你家……”
“老先生,您這醫眼之法不會也與這相麵之術一樣自相矛盾吧?哦不,應稱相生相克。”任穹落很是嘲諷,轉而眸光一閃,又道:“先生若真神通,便猜猜我家那位盲者的來曆。”
“遙遙九天降,妖雲籠中生,鮮草簇白衣,回眸現雲君。老朽,可又說錯~~?”
愣!
任穹落背脊一僵,在原地呆愣半餉。當回神,早不見了老者,連攤位也悄然消失,唯有天際送來那滄桑的聲音:“欲醫其眼,需尋得東海玄靈珠,傾天神戟以及千年百花露。”
“喂——上哪找傾天神戟和千年百花露?”任穹落急忙衝天邊高喊。
聽不見回應,隻見,街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