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王老的話，尋秋陽自覺心態都有了不少變化。
    王老注意到他的表情由迷惘惋惜到豁然開朗，不禁眉目舒展笑開來，“要想成為一名合格的靈草師，除了上天賦予的親和力之外，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擁有一顆悲憫之心，隻有懂得悲憫，才懂得感恩，懂得珍惜。”
    尋秋陽愣怔了幾秒鍾。
    總覺得王老說這話別有它意……
    該不會是特意提點他吧？！
    尋秋陽的眼睛驀地亮了幾分，他的腦子也算是轉得快的，緊接著就後退一步，鞠躬九十度，拿出十成十的虔誠態度，激動地說道：“王老，感謝……”
    “不必，不必。”王老單手扶住他的手腕。
    他就被王老這看似尋常的動作硬生生止住，感受到手腕上傳來的強勁力道，尋秋陽不禁又是一震，王老雖已經年過七旬，力氣卻一點兒也不比他這個年輕人小。他可不可以武斷地認為，這就是長期和靈草接觸的作用？
    靈草靈草靈草……
    他真是越來越渴望成為一名靈草師了！
    王老收回右手，怡然站立。
    尋秋陽再抬起眼來，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竟然從王老身上隱約感受到了一股不同於常人的氣息，就好像站在他眼前的並不是山野村夫，而是一位歸隱田園的得道高人！一時之間，心底湧起一股恨不得立刻跪地拜師的衝動。
    王老揚起嘴角，“年輕人，你叫……尋秋陽是吧？”
    “是。”
    “老頭子對你有些印象，還記得你來到百草鄉不久，村子裏就傳言你是棄子。如今怎的……”王老欲言又止，似乎是在考慮措詞，“還能培育出靈草？”
    尋秋陽誠懇地說道：“大概二三十天前，我傷到了腦子。”他指指自己的額頭，柔軟的黑色頭發下隱約可見淡粉色疤痕，“以前的事情都忘得一幹二淨，甚至連自己叫什麼都想不起來。所以我真沒辦法回答您的問題，因為我對過去的自己到底經曆過什麼完全不了解。但我能用性命發誓，這兩株靈草確實是我培育出來的！”
    說完這話，尋秋陽緊張地等待王老的反應，他以為王老會對他這種完全不靠譜的說法和毫無憑據的保證嗤之以鼻，但他竟然什麼也沒說，仿佛已經相信並認可了他的話。
    到這時候，心生疑慮的反而是尋秋陽了。
    他想知道王老為什麼沒有提出質疑，可是話到嘴邊，又被打斷，“這兩株靈草品相極好，再過十來日就能收獲。果實你可以拿去賣，但老頭子有個小小的要求。”
    “王老盡管說。”說起成果分配，尋秋陽倒是非常坦然。原本這靈草種子就沒給錢，就算王老來個獅子大開口把所有果實全拿去也不為過。不過話又說回來，像王老這樣的人物，沒準兒還看不上他這點兒家當呢。
    果不其然，老人捋了捋銀白的胡須，隻說道：“兩種靈草的果實分給我一份，這個要求不算過分吧？”
    “就這樣？”
    “就這樣。如果你覺得太多，減為半份也可，隻是這樣到時候就不是那麼放得開手腳……”後麵的話幾乎是老人在喉嚨裏嘀咕的，尋秋陽沒聽清，不過這絲毫不影響他的判斷，他當即說道：“王老，這兩粒種子本就是您好心贈與的，如今僥幸被我養活了，不管再怎麼遭也得送您一份回禮。如果您不嫌棄，到時我親自送到您鋪子上。另外，小輩還有件事情想請您幫忙。”
    “請講。”
    說起這個，尋秋陽總覺得有些靦腆，他摳了摳臉頰，說：“您是百草鄉唯一一位擁有靈草進購途徑的，所以我希望能在您這兒再求幾顆靈草種子……”
    王老的反應簡直出乎尋秋陽意料的直爽，“既然已經確定了你能照顧好它們，我自然不會從中阻攔。能跟隨一位……的靈草師，也是靈草的運道。”王老說這些話的時候，有幾個字眼幾乎淹沒在喉嚨裏，尋秋陽沒聽清，正想問，就看見他彎腰拎起一個拳頭大小的泥壇子。
    “王老，這是……”
    “這裏麵可都是老頭子珍藏的靈草種子。”年過七旬的老人神秘兮兮地一笑，竟然有幾分頑童附體的味道。
    冬冬抹了抹紅彤彤的眼睛，好奇地盯著泥壇。
    尋秋陽一聽見王老的話，瞬間激動得不行。
    王老是什麼人物，百草鄉唯一一個擁有靈草進購途徑的人，整個百草鄉就沒人敢數落他一句!在尋秋陽眼裏，他簡直是最有權力最有地位的存在。這樣一個非凡的人珍藏的靈草種子，會是何等珍貴？！
    他希冀地看著小泥潭。
    隻見王老蹲下身，將壇子往地上一磕，“嘎嘣”一聲。
    尋秋陽和冬冬同時瞪大眼睛，大氣不敢喘一口。
    王老卻對這聲音毫不在意，又拿來小錘子圍著泥壇周身敲敲打打，裂痕越來越多，時不時又小泥塊兒落下，王老見差不多了，直接上手將泥塊全部剝落，最後再將灰撲撲的小罐子放進一缸清水裏，轉了兩圈，拎出來的時候那罐身簡直通透漂亮地不得了！
    冬冬直接看傻眼，小嘴巴長得圓圓的，連傷心都忘了。
    尋秋陽使勁眨眨眼睛，“這是，這是玉壇？”
    “對。”
    “天啦……我可以，我可以看看嗎？”尋秋陽兩三步走上前，眼巴巴地看著通透發亮的玉壇。
    “當然可以。”王老也不藏私，大方地將壇子遞給尋秋陽。
    尋秋陽兩手托著壇子底部，眼睛都要湊到壇身了。
    壇子的外形異常精致，體型估計也就成年男人拳頭大小，壇肚上雕刻著簡潔的花紋，大概是白雲圖案，圖案的意義尋秋陽不明白，也沒想著詢問，因為他所有心思都被這非同尋常的玉壇吸引了。
    光就是這個裝種子的玉壇便已經價值不菲，也不知道這裏麵的種子會是如何的珍貴。
    仿佛是看穿了尋秋陽的想法，王老笑著說：“總共27粒種子。”
    27粒？
    尋秋陽心想，連這都知道的得清清楚楚？王老可真不是一般人啊。
    “種子的品級並不高，但基本都是同級別中數量非常稀有，且極為罕見的靈草種子。裝在玉壇裏，主要是為了減少靈氣流失，這一點你應該知道吧？”王老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尋秋陽腿邊的兩隻玉桶。
    尋秋陽也低頭看著玉桶，跟王老的玉壇比起來，他這兩隻能讓百草鄉鄉民羨慕嫉妒恨的玉桶頓時黯然失色。
    “這27粒種子，老頭子收集了很久。它們在這裏度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有好幾顆甚至已經瀕臨靈力枯竭。現在我將它們托付給你，希望你能夠好好照顧它們。”
    尋秋陽激動不已地看著王老，內心的情緒簡直難以用言語來形容，“王老……”
    “先別說謝。”王老示意他止住，“老頭子也是有要求的。”
    “您請說。”
    “第一，這些靈草異常稀少，所以脾氣也各不相同。你必須善待它們。”
    “這點沒問題。”
    “第二，靈草成熟之後，你需要將它們的一小部分果實留給我。”
    “這個也沒問題，理所應當。”
    “除此之外，日後若是你有幸離開白香鄉，不得向任何人透露這些種子出自我處。”
    尋秋陽心裏有些疑惑，可一想到這些種子具是珍貴不已，對於王老會提出這種要求似乎又想明白了兩分，大概是想避免麻煩上身吧。於是他鄭重地點頭，“我發誓，除了在場的三人之外，絕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這些種子的來源。冬冬也不會。”
    “那就好。”王老微微頷首，走到鋪子的後方牆壁前，在牆壁上按了一下，一道能容許一人通過的小木門憑空出現。
    看見這神奇的一幕，冬冬不得不再次睜大他的眼睛。
    尋秋陽瞬時明白了王老的用意，動作利索地將玉壇寶貝地塞進懷裏，拿起扁擔，整裝待發。
    果不其然接下來就聽見王老說：“你們從這裏出去，前麵那些人，我來打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