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五、不敵酒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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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封府城的最南端,靠近城牆的地方有一條小街,是個很普通的菜市場,規模不大,這裏的小販們平時都賣些時令蔬菜,日常用品什麼的,這時候太陽已經下山了,賣完貨物的小販已經開始收拾攤子準備回家,還剩下一些存貨有餘的攤販還在賣力的吆喝,向路上稀稀落落的幾個行人兜售自己的貨物,在這些人流之中,一個身穿紅衣的人正在緩步而行,此人正是展昭。隻見他來到一個賣麻線的老婆婆的攤位前,溫言道:“大娘,請問‘王記’鐵匠鋪怎麼走?”
“從這向西,一直走就能看見了!”
“謝謝大娘。”
展昭繼續向西,他眼光一掃,就被路邊攤位上的一樣物事吸引住了,走到攤前一看,原來是些劣製的瓷偶,偶身圓圓胖胖,臉蛋紅通通的笑的眉眼彎彎,看起來甚是粗糙的小人偶。
展昭看著它,思緒突然就回到了從前,記憶裏那個溫柔清秀的女孩,總是喜歡跟在他的身後用軟軟糯糯的聲音‘昭哥’‘昭哥‘地叫他。那時的他,剛剛父母雙亡,孤身一人,沒有親友照顧,加上無人管教,幾乎成了個野孩子,現世的淒涼,人情的冷暖,讓他多了幾分狠戾與痞氣,天天與些流氓地痞打架。可她卻不怕他,總喜歡跟在他屁股後麵跑,從家裏偷些衣衫食物之類的東西送他,害自己為此不知挨了他父兄多少打?
記的有一次她過生日,想要一對瓷娃娃,自己沒有錢,足足在街上跟一個賣藝的耍了一天把式,累的腰酸背痛,才勉強掙來幾十文錢,沒想到還是沒湊夠錢,還是那老板可憐自己才把瓷偶賣給了他,結果在路上又跟人打了一架,瓷偶全被摔成了碎片。想到自己當時興衝衝地把瓷娃娃捧到她麵前,她看到碎片時滿臉失望以及自己無比喪氣的時候,展昭忍不住淺笑,那段記憶雖然伴隨著苦難艱辛,可是因為有那個女孩,卻也成了自己為數不多的溫暖記憶之一。
“小哥,你要買嗎?”老板詢問的聲音驚醒了沉浸在回憶裏的展昭,他抱歉地一笑,放下了那小小的瓷娃娃。不知那女孩現在怎麼樣了?嫁人了沒有?想當年自己離開時還曾與她約定,一定會回去找她。可惜自己自從出師以來,一直在江湖上闖蕩,後來又隨包大人進了開封府,天天東奔西忙的也沒有機會回家鄉看看,年少時的這一段青蔥朦朧的感情雖青澀、但珍貴,也許自己是該等閑暇的時候向大人告個假,回家鄉看一看,去看看他唯一的青梅竹馬。
展昭邊走邊慢慢回憶,不知不覺來到了街西最未一家店鋪。一個大大的‘王’字赫然出現在他眼前。
鐵匠鋪子裏一個中年壯漢正在打著赤膊賣力地錘打著一件鋤具樣式的東西,看有人進來,停下手中的活計,把物什扔到水裏淬火,擦了把臉上的汗水,笑著問道:“這位小哥,來老王鋪子裏有事嗎?”他倒有眼力,看得出展昭不像來做生意的。展昭從袖中掏出支鏢給那漢子,問道:“老板,可以看出這鏢的的出處,你這能打嗎?”那漢子接過來仔細看了看,搖了搖頭笑道:“小哥,你可真會開玩笑,咱這鋪子平時隻會打些鋤頭、菜刀啥的,哪裏能弄的出這麼精巧的玩意兒!”
展昭也笑了,接過鏢收好,他本來也沒抱什麼希望,隻是例行公事而已。這家店鋪是開封最後一家鐵匠鋪了,以展昭的性子不探聽清楚總是不死心。這幾天他幾乎跑遍了整個開封的鐵匠鋪、暗器行,結果是一無所獲,今天這個結果,也早已在他預料之中,沒什麼好失望的。看來那奸賊手下的暗器是自有出處,這條路行不通,還是放棄這條線索吧,展昭暗歎!
“有勞了!”展昭向老板抱拳致意,離開了這家鐵匠鋪。
回府路上,展昭突然想起了白玉堂所謂的‘未盡心事’,想起大人打探到的宮中最近動向,心中一動,起了一個念頭!四處向人打聽,找到了那家新開業的酒樓,向小二探聽酒樓有何珍藏美酒,那小二口齒伶俐,舌燦蓮花,直把自己家的酒誇的天上有地上無的。展昭聽他吹噓完,從話語中知曉了這酒樓原來藏有十年陳釀花雕。展昭暗喜,白老鼠平日最愛的就是這陳年花雕了。忙向小二問起價錢,又忍不住暗暗咋舌,都能抵得上自己半年的薪俸了!
展昭連忙告辭,那小二也不生氣,隻歡笑著說客官下次再來。展昭回了府,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一咬牙,拿出了自己為數不多的積蓄,轉回那酒樓破天荒第一次奢侈浪費了一把,小心提著那一大甕酒,偷偷摸摸回到自己房間藏好,自我安慰這也是為了安撫那老鼠能夠安心呆在宮裏保護太子不得已而為之,而且這是花的自己的錢,展昭惴惴地想,應該算不上奢靡無度吧?
“他娘的。”飯桌上,徐三爺氣呼呼地一摔筷子,罵道:“老子不吃了。”
韓彰問道:“又怎麼了老三?”
盧方向蔣平使了個眼色,蔣平慢吞吞地說道:“食勿言、寢勿語,三哥你也學著矜持點,這可是皇宮,不是咱們陷空島,不是能隨便罵娘的地方。“
“老子就罵了,怎麼著?來抓我啊?”徐慶梗著脖子強道。
“老三,別忘了咱們是來幹什麼的!”盧方終於發話了。
徐慶自然不敢向大哥發作,低頭拿起筷子,不滿地嘟囔著:“這皇宮裏的人太可惡,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你們說說這哪是人過的日子嘛?連酒都不讓人喝?這也太小氣了?”
韓彰笑道:“怎麼?這一桌子的珍饈佳肴還堵不上你的嘴啊?”
“珍饈個屁。”徐慶又忍不住吼了一聲,看到大哥怒瞪著自己,連忙縮了縮脖子低聲說道:“老二你沒酒癮就別說風涼話。老子離了酒就是吃龍肉也沒味道。你看看這一桌子的菜?這是人吃的嗎?淨是些燉雞燉魚之類的,老子怎麼看怎麼像是娘們做月子吃的東西。”
蔣平‘噗’的一聲笑了出來:“三哥你還做過月子?沒想到啊!”
徐慶罵道:“你他娘的才做過月子,老四,你腦子聰明,你給哥幾個分析分析,這皇帝老爺到底在搞什麼?咱們這都來了幾天了,也沒見他來看望過太子?這太子不是他親兒子啊?”
“三哥,這不是我們該操心的事,以後少說這種話,當心隔牆有耳,你忘了包大人的囑托了嗎?”一直坐在那不言不語老實吃飯的白玉堂說了一句。老三不服,反駁道:“老子不來看兒子,還不興讓人說啦?”
盧方教訓他:“老五說的對,私下揣摩聖意是欺君之罪,私下裏我們都不要提起,大家都記住了。”
蔣平看看老三抓耳撓腮不安分的樣,知道他又酒癮發作了。對白玉堂問道:“老五,你看三哥都快被酒蟲勾的受不了了,你有什麼辦法嗎?”
白玉堂悶聲道:“我能有什麼辦法?”
韓彰說道:“這事說來也奇怪,按道理咱們兄弟應該算是皇上請來的貴客,怎麼著也不能怠慢了不是?明知道咱們江湖人向來無酒不歡,怎麼偏偏弄這麼些清湯寡水的東西來招待咱們?沒有道理啊?老四你怎麼看?”
“人家不是說了嗎?這裏是太子寢宮,有酒氣會熏著了太子。”
“呸!“徐慶氣道:“這話他娘的連我都不信。”
看眾人都是一臉憤憤,蔣平才慢慢說道:“皇上身為一國之君,我看也不會在這種小事上給咱們下絆子,他要是不想咱哥幾個在宮裏,大不了一句話的事。依我之見,有可能還是那個幕後之人搞的鬼。這人當初既然能在這宮裏一手通天陷害蘭妃娘娘,事後又能全推到那個太監頭子身上,對付咱哥幾個自然是不在話下,隻是在這枝節未梢的小事上下功夫,還偏偏戳到了咱們的軟肋,可見此人心思慎密細微非同一般,哥幾個可要扛住了,別讓這人奸計得逞,丟了咱陷空島五鼠的臉。”
“他娘的,這要怎麼扛啊?”徐慶氣的抓頭。
盧方看他一副沒出息的樣子,氣道:“太子安危重要還是你喝酒重要?孰重孰輕難道還分不清嗎?以後休得再提這個酒字?免得誤了事被人恥笑。”
挨了一頓凶,徐慶蔫了,老實地低頭扒飯,白玉堂也青著臉一聲不吭,陷空島五鼠裏就屬這兩位爺酒癮最大,飯可以不吃,但酒不能不喝,這已經被迫著戒了幾天了,心裏自然憋屈的要死。
蔣平看了看這兩位爺,心裏暗忖這也不是個事,老三雖然脾氣火爆,但有大哥壓著倒也不至於會鬧出什麼大亂子,但這老五就不行了,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沒人治得了他,真憋急了他天都能給掀塌嘍!別看他現在不聲不響的看著挺老實,心裏不定想著使什麼壞呢?
這一回蔣平可怨枉了白玉堂,五爺雖然平時任性妄為,那也得分是什麼事?關鍵時刻還是挺拎得清的。江湖人講究一個義字當先,既然已答應了人家要以太子安危為重,五爺怎麼能在這些口腹之欲的小事上斤斤計較呢?
蔣平心下不安,暗忖了半天,心中有了一計,笑道:“不如這樣,老五,你去這宮裏酒窖偷他幾壇來,給老三解解饞。”
“哎喲——”三爺一聽臉上頓時笑開了花:“好主意,早怎麼沒想到呢?還是老四你最好,知道疼哥哥。”
白玉堂也麵露喜色:“這能行嗎?”
“怎麼不行?難道你怕被人逮到?”三爺也學會用激將法了。
“當然不是。”
盧方看看四弟,蔣平向他遞了個眼色,盧方歎了口氣,說道:“好吧!就這樣,五弟,今夜就勞煩你跑一趟,小心一點,能得手固然最好,如果情況不對,就及時轉回,莫要因小失大壞了包大人的大事!”
“明白了大哥!”白玉堂爽快地答應一聲。
徐慶笑道:“有五弟出馬,還有什麼辦不成的事嗎?”眾人都喜笑顏開,有大哥發了話,這偷東西頭一次覺的心安理得,一時間剛才還死氣沉沉地飯桌上就變的熱鬧沸揚起來,剛才還索然無味的飯菜也已經變得津津有味,幾人嬉戲玩鬧,開懷大笑,白玉堂摩拳擦掌,已經迫不及待地準備好好大幹他一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