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不肯承認他害怕的時候，也就是害怕得要命的時候。”林戚靠在列車的窗邊沉思，身邊那人的耳機似乎因為撿東西而碰掉了，正在聽的古龍有聲小說正好播到這一句，見他回頭那人一臉囧色趕緊重新把耳機插上。
    之前接電話時往窗外那一瞥仿佛在他本就陰雲密布的天空裏炸起了一道驚雷，心髒狂跳自己安慰自己是看錯了，那個人已經死了，世界上長得像的人多的去真實世界怎麼可能這麼魔幻，起死回生？嗬嗬……
    時隔那麼多年他居然依舊恐懼不減，甚至連弄清事實的勇氣都沒有，按回將要跳出胸口的心髒他麵色如常的跟品質經理交代了一番先行離開，當時坐的品質經理車來的，如此匆忙的回去他連等一分鍾都不想，隻覺得快些離開這座城市才好，於是買了張最快的高鐵票回家。
    十八歲那年辦理身份證他小心翼翼地回過北城一趟，運氣很好一個熟人都沒碰見，又去母親的墓地待了一小會兒就馬不停蹄的回了南方，他天真的以為隻要不回北城就會忘記一切當所有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卻沒想到在臨城的S市看到那個惡魔。
    出於逃避心理，林戚也沒做什麼確認直接回了本市，一回來整個人都有些悶悶的恍惚，遊戲也不怎麼上。
    學校終於迎來了期末考，老師學生都鬆了一口氣總算是把寒假給盼來了。棲棲和小鼴鼠之前因為遊戲裏那個綠茶的事情有些鬧不愉快，又因為兩位“哥哥”的終身大事而統一戰線，於是在遊戲裏意外的又其樂融融起來，更何況最近那個總是纏著男神的綠茶也不怎麼上線可算是能愉快的玩遊戲了。
    “小鼴鼠，最近男神怎麼樣啊？”棲棲看著最近恍恍惚惚的林老板很是擔心，究竟是不是戀愛煩惱多啊？
    嚴孰戴著耳麥邊嚼巧克力邊站在秤上研究節食還是不節食：“鬱鬱寡歡唄，不過我哥說他以前好像見過你哥。”
    “以前？”
    棲棲也覺得男神很是麵熟。
    而他們口中的男神，嚴稔盯著P成長發的林戚看了一晚上總算想起來，初一轉學去北城念初中，但也隻念了半年。
    他對林戚在這麼努力的回憶下還能依稀記得見過已經很不容易了。
    林戚最近也陷入了各種回憶中，把那些不好的記憶翻箱倒櫃的翻出來重新撒一邊鹽妄圖用疼痛麻木自己。
    正看著報表發呆，手機響起心中一動，看到顯示的是柏學莫名有點失落。
    “喂，幹嘛。”
    “林老板~你多久沒上遊戲了啊我每天雙開很是心累！”
    “最近忙。”
    “誒喲我問老秦了你都忙完了好嗎！你再這麼不見人影我都要以為你開的是上市公司了~”
    和柏學瞎扯了一會兒他笑笑打開遊戲，一上線就看到自己正在日常副本中。看到這個小世界心情也變得好了些。才上線就來了條私信，一看是暮光發來問他是不是本人。
    他沒回。
    結果一出副本看到了門口也剛做好日常的那三人，真是冤家路窄。他讓柏學假裝雙開，以前光想著跟這群幼稚鬼報仇了，現在想想自己真是在計較些什麼啊，對方不過一群小鬼而已。
    刷了會兒任務，屏幕炸了條全頻消息，原來是前幫會那個中二的“九天王者眾”要開同城幫聚，幫主正好也是本市的於是就開在了本市。
    “誒，林老板啊，最近幫會聚會有點多啊。”
    “你想去？”
    “嗬嗬嗬嗬我還真想去……可惜我倆現在是散人咯~”
    還想揶揄幾句忽然想起前兩天棲棲好像也提了口寒假要遊戲朋友聚會的事情，他仔細的想想決定全程陪同，哪怕是在本市他也擔心見網友這種事情出什麼意外，順嘴就喊上柏學。
    “對哦，雖然不同遊戲但也可以體驗一下遊戲好友見麵的感覺啊，林老板我跟定你家大小姐啦！”
    至今林戚還以為自己和女兒玩的是兩個遊戲。
    就在公司質量問題平息，大家以為能風平浪靜安安心心過個好年的時候抓到了個生產組的小組長搞動作，這次是偷偷裝了攝像頭準備演一出工廠食品加工不衛生的戲，交給了警方，一查之下還扯出了兩個今年新招的。
    他們收人錢財，裝上攝像頭假裝是工廠自己的監控，然後往材料裏吐痰之類的拍下來，再假裝視頻不小心流出。萬幸發現及時，之前財務報表的事情林戚就長了個心眼。
    這事一出，有了證據，雖說根源問題他這邊掌握的條件有限但這些都很利於秦季。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做好貨物與生產，近年關也不想將這種糟心事帶到來年，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去趟S市找那兩家超市談談。別人能花錢辦事，他也有！
    驅車前往S市，短短兩個小時幾次想掉頭回去，奈何也怕自己捕風捉影誤了正事，糾結萬分得總算到達了目的地。
    曾經帶著棲棲流浪時他也在此停留過一段時間，但是大城市的節奏根本無法工作和孩子兩頭兼顧，於是跑到了隔壁城市這一呆就是好多年。
    昨晚嚴稔打著帶小鼴鼠來玩的幌子來找他，坐在陽台上聊天好幾次都想坦白好幾次都沒有膽量，最近他覺得自己扭捏的像個怨婦頗為難看，最最難以啟齒的是嘴上說著要放棄這段感情，夜裏的夢卻違背著一次比一次香豔。
    先去了那家小超市，如他所想花錢一切就變得簡單，雖然不知道背後的人是誰，但食品安全問題是陷害的事情證據可拿到了，再去那家大超市就比較難搞了。上次先用錢穩定的舉動到了他們口中就成了息事寧人，但談不攏也沒事畢竟他也有小聰明，套話這種技能可熟練了，也不想想自己幾歲出來滾爬。
    從超市出來他看了眼對麵的寫字樓有點心慌，坐在車裏靜靜地等待，告訴自己如果在自己等的那段時間裏看不到人那就是之前眼花！
    這又何嚐不是自欺欺人，就等那麼一點點時間怎麼可能做正確判斷。
    可是老天似乎不怎麼照顧他，十四年前如此十四年後依然。不會看錯，就是那張臉！和自己生活了幾年的繼父怎麼會看錯！雖然神態跟以前很不一樣但是那張臉絕對不會錯！
    怎麼辦？他沒死？不可能！
    因為他親眼看著他下葬的！
    西北風嗚嗚的掛著，地上偶爾有塑料袋跟斷了線的風箏似得被撕扯著飛向天空又急速拍到牆上，冬天的夜來的特別早，五點不到已是一副要入夜的樣子。
    幾乎是落荒而逃一路吃著罰單精神恍惚的回家。一進家門哆嗦著上了兩層保險又把自己鎖進房間拉上厚厚的窗簾。
    林棲由柏學送回來掏鑰匙怎麼也打不開。
    “怎麼！怎麼打不開？”
    “拿來我看看。”仔細的檢查了下鎖兩人都覺得沒什麼問題，然後柏學插進去一轉：“我去……反鎖了，棲棲你和林老板誰關的門啊？”
    “我關的啊，根本鎖都沒鎖啊我，就直接關上了而已。”
    “我打他電話問問是不是回來過。”柏學掏手機撥電話結果沒人接，撇撇嘴：“棲棲啊，咱們叫開鎖的吧。”
    林棲趴著門看了會兒說：“我打電話給小鼴鼠問問，他說上次他也反鎖了男神會開~”
    “這不麻煩別人嗎……”
    柏學被用一種無知的眼神瞥了一下：“柏哥哥~這你就不懂了~”
    臥槽我不懂什麼了啊！棲棲你不過是個初中生啊！蔑視我真的好嗎！
    他相信，棲棲絕對是林戚那個大毒舌親生的。
    林棲開個鎖都要男神來當然是為了創造機會呀，等會兒開完鎖就邀請男神進來喝喝茶休息休息，然後林老板回來看到了正好也喝喝茶休息休息~加深感情啊！
    嚴稔他們過來的時候一大一小正蹲在門口玩手機遊戲。
    “柏老師你忙的話先回去吧，這裏有我。”對於今天沒把棲棲給他帶而是給這人帶，他醋意很是明顯。
    然而有時候缺根筋的柏學一臉天真：“啊？我不忙啊，你快幫忙開了門我還想喝口水呢。”
    一想到林戚的遊戲號也是這人上，時不時還在他家過夜，棲棲也給這個人帶嚴稔就有點想揍人，這人想要挖牆腳可是分分鍾的事情！
    好在人精棲棲是個在狀態的，忙推著柏學說：“哎呀柏哥哥你該回家吃晚飯啦，今天林老板又沒在你蹭不到飯的啦~”
    “對啊！他不在那你吃什麼啊？我雖然做飯不好吃但也能給你煮個新鮮的。”
    嚴孰扶額，為什麼有這麼蠢得老師。
    “柏老師過來過來。”把人拉到角落，他十分直白的表示：“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啊。”說完踮起腳尖像哥們兒一樣拍拍他肩膀。
    隻聽見啪啦一聲！柏學忽然頓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臥槽！他之前都隻是跟秦季開開玩笑傳傳假消息沒想到是真的？！又看著站在一起的三人覺得心有點酸，這是受到排擠了麼……隻覺得內心秋風悲悲涼涼掃落葉啊。
    他被貼了個標簽：電燈泡。
    “趕”走了潛在電燈，三人研究這扇門。
    “我再打個電話給林老板什麼時候回來然後男神你再假裝努力開門嗷~”
    弟控嚴稔看著人小鬼大的兩個熊孩子搖頭笑笑，果然很可愛啊！
    電話嘟了很久還是沒人接，棲棲嘟起小嘴小聲抱怨：“林老板從來不會不接我電話的今天怎麼了……”
    嚴稔皺皺眉：“你繼續打。”然後湊近門仔細聽了聽心中一驚，急忙拿出工具開鎖。
    林戚蒙在被子裏第一次聽見手機聲嚇了一跳給扔到了房間門口，過了一會兒又開始催命一樣吵得不行。
    “嘭！”一聲他感覺門被打開了，驚坐起緊張得拽緊被子，接著聽到幾個人的腳步聲其中一個十分匆忙地到了他門前。
    “咚咚咚——”門把手喀拉喀拉被轉了幾下，又咚咚咚地敲門。
    “林戚？你在裏麵嗎？”
    跟在身後的兩個小尾巴都有點懵，棲棲擔心的趴著門聽生怕聽不見裏麵回話，這幾天老爸這麼不對勁她就該多多注意著的！為什麼要反鎖在家裏呢？為什麼這幾天不開心呢？
    “嚴哥哥你先回去吧！”棲棲想問爸爸怎麼了，可外人在這不方便，她故作鎮定小手推那倆人。
    看著懂事的棲棲，嚴稔將他倆扛起來放到另一個房間：“乖，你們先在這待著，我進去看看。”
    林棲還想出去，嚴稔摸摸她頭：“放心，有些事情你哥哥可能比較想跟大人交流。”
    房間裏的林戚聽見了棲棲的聲音，又看看現在狼狽的自己怕嚇著她。不照鏡子他也知道現在的臉色一定很差，渾身冷的顫抖一副懦弱又恐懼的樣子。他還聽見嚴稔和嚴孰的聲音，讓他緩緩，讓他再調整一下情緒，那人幫忙照看著棲棲他很放心。
    “林戚你開下門。”他聽見那人又回過來，下床走到門前又不敢打開。
    然後外麵突然沒聲音了，仔細聽了一會兒還是沒聲音，走了？
    “哢哢哢——”厚重的窗簾後麵傳來敲窗戶的聲音，不會吧！
    他忙跑過去拉開窗簾——
    隻見嚴稔以一種滑稽的姿勢斜蹲在狹窄的窗台上，用手指敲敲玻璃：“開窗。”他溫柔得笑著聲音透過玻璃的隔斷傳進來有些遙遠。歘一下打開窗戶，那人就跳了進來，林戚的心又一次狂跳不止。為剛才的危險舉動緊張，也為這個人對自己的感情緊張。
    好像隻要還在這個城市，那就必須在坦白和徹底絕交之間做一個選擇。
    “棲棲很擔心你。”
    林戚低下頭，然後做了一個決定，抬起頭時眼睛亮亮的，盡管依舊是眉頭緊皺盡管依舊是滿臉脆弱。
    他攀住對方的雙肩緩緩靠近，對方也回抱住他，然後他湊近嚴稔的耳朵，輕輕說：“抱我……”
    毛茸茸的腦袋湊在耳邊說抱我，嚴稔當然知道是哪種“抱”，可對方這個樣子明顯是受了什麼刺激，輕輕拍他後背：“如果是之前分手的事情讓你煩惱了你說想怎樣就怎樣，但別現在這個樣子，棲棲很擔心，我也很心疼。不管你不想說什麼，我願意等你能敞開心扉那天。”
    聽完林戚抱的更緊了：“上我，你會知道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嚴稔親親他：“別衝動唔——”
    “沒有衝動！我每晚做夢都是你！”說完他又霸道的吻了上去，哪怕是全身僵硬也沒停下動作。
    這畫麵真是霸道的可愛。嚴稔聽到告白一下子激動的回吻他，溫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