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聽到張嬌蘭的叫聲，王傑霖被嚇呆了的大腦還沒反應過來，屋中的電燈卻已被拉開，原先躺著的李保朝從床上蹦了起來，衝他吼道：“快起來！”王傑霖哆哆嗦嗦地跟在李保朝後麵來到小屋門前。李保朝一腳將門踹開闖了進去，王傑霖猶豫了一下，也跟了進去，因為他覺得在外麵更危險。
    卻見張嬌蘭全身發顫地坐在床上。她上麵隻穿了一件小背心，兩條光潔白皙的臂膀露在外麵，胸前突兀的聳起不甘寂寞地刺激著對麵兩個男人的眼球。王傑霖隻看了一眼便覺得麵紅耳熱，沒敢再往下看，他懷疑張嬌蘭下麵的穿著更讓人把持不住。李保朝皺了一下眉，問道：“怎麼了？”
    張嬌蘭顫巍巍地指了一下窗外：“剛才有個男人闖了進來，欲對我圖謀不軌，當時我正熟睡著，迷迷糊糊就覺得有人在我身上亂摸，我就喊了出來。他可能是聽到你們的動靜，才慌亂地往外跑。我趁機在他手上狠狠抓了一把—”
    李保朝和王傑霖這才注意到，小屋的窗子被打開了。李保朝走到窗前，清晰地看到窗欞有被撬動的痕跡，並且窗台上還有一個清晰的腳印，是膠鞋留下來的。外麵無月無星，等他追出去看時，早沒了人影，那人已逃得無影無蹤了。
    李保朝悶悶地轉了回來，拿出卷尺量了一下膠鞋鞋印的長度。42碼的。這個鞋號在男人中很普遍，而且膠鞋又是山南地區人們最平常最普及的一種鞋子。看來這個罪犯很了解公安局破案人員的心理，有意利用了這樣的穿著。除此之外，屋內再沒有別的痕跡可以證明這個罪犯的身份。於是李保朝開始詢問張嬌蘭這個罪犯的特征。她是受害者又是當事人，自然應當把罪犯的特征說的清楚明白。
    張嬌蘭卻突然臉紅了起來：“我說了之後你們能保證不告訴我們家老袁麼？”老袁是檢察院的副檢察長，平時脾氣暴躁，嫉惡如仇，這事兒他要是知道了非得跟張嬌蘭離婚不可。李保朝道：“你說吧，我保證不把這事兒告訴老袁。這個情況屬於意外，我們不會立案的，你盡管放心好了。”
    張嬌蘭是明白李保朝後一句話的意思的。因為這件事一旦立案，就要取樣調查，鬧得滿城風雨，結局是一樣的糟糕。李保朝護住了她作為女人的麵子，她從內心是感謝他的。於是她說道：“那人來的時候我沒看見，走的時候我隻來得及看見一個背影。他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後背挺寬實的，左胳膊似乎比右胳膊要長一些，而且他出去時也是用左手拉住窗戶躍出去的，其他的情況我卻不知道了。”
    李保朝一言不發地聽著。她說完了他才道：“這麼說這人是個左撇子？你看見他的臉沒有？”要知道張嬌蘭提的這些概念都太泛化了，不具備破案線索的價值。張嬌蘭說道：“她的臉在我眼前晃了一下便過去了，屋裏麵比較黑。我也沒記下什麼具體特征。”李保朝很有耐心地啟發她道：“別急，慢慢想。那人的眼睛長得什麼樣？鼻子呢？”他問一句，張嬌蘭就茫然地搖一次頭。當他問到臉上有無疤痕時，張嬌蘭忽然很興奮地喊了出來：“對，我想起來了，他的左頰靠近耳朵的地方有一個痦子！”李保朝心中一喜，繼續問道：“還有別的麼？”張嬌蘭道：“我再想想—好像他的頭發不太長，應該是平頭。”李保朝點點頭，看了看表，那裏的指針已指向淩晨三點。他對張嬌蘭道：“你先在這兒睡一會兒，休息一下。我們先回去了，有什麼情況隨時向我們彙報！”張嬌蘭連連點頭答應。
    回到大屋以後，李保朝卻沒有再睡，他點著了一根煙，坐在那裏思考著下一步的計劃。他不睡王傑霖自然也不會睡，在床頭愣愣地坐著。李保朝嗬斥道：“你睡你的，等天亮我再叫你。”王傑霖心中忐忑不已，卻又不敢違拗，慢慢地躺在床上，合上眼睛，聽著心髒在胸腔中狂跳。黑暗中沒有一絲聲音，隻有煙頭發出的紅光在忽明忽暗地閃動，王傑霖忽然想到，鬼一般都是怕明火的，李保朝既然敢抽煙就說明他沒被鬼附身。心念及此，激動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終於沉沉地睡去了。
    等到醒來的時候，已是早上五點五十了。他習慣性地朝床下看去，卻見李保朝歪躺在地上睡著了，手中還夾著一個煙屁股。他不僅又覺慚愧又是感動，輕手輕腳地穿上衣服，從李保朝身邊繞了過去。對於這位上司，他原先並沒有接觸的機會，對他所知不多。隻是聽局裏的老同誌們說他很敬業，雖然他的身體因為戰爭年代的原因不十分好，可每逢局裏有艱難而重大的任務，他總是主動請纓。也正因為如此，唐局長經常開玩笑地說：“你就是我們局裏的一員急先鋒啊！”然而王傑霖不知道的是，李保朝這次並非是自己要求來的。但看到李保朝現在這個樣子，王傑霖很不忍心將他喊起來，便輕輕地將他抱起來放到床上。
    王傑霖這麼一動李保朝立刻醒了：“小鬼，你能不能讓我睡會兒！”王傑霖尷尬地撓撓頭，道：“您接著睡，我去開門。”於是他走到門前，將門向外推去。奇怪，門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他用力之下那門竟然不開。於是他加大了力度，狠狠地向外撞去。隻聽“梆”的一聲響，門外似乎是什麼重物掉在了地上。他開門後向外瞅去，隻看了一眼便驚恐萬狀地喊了起來：“屍體！門外有屍體！”
    李保朝飛快地從床上奔了下來，緊接著小屋裏的張嬌蘭也推門出來。二人的表現各不相同：李保朝是蹲下來仔細查看屍體的狀況，張嬌蘭卻隻瞅了兩眼便臉色蒼白，好半天才擠出一句：“李副組長，他便是昨天晚上闖進我房間的人！”
    李保朝看了一眼屍體，屍體穿著整齊，身長大約一米七五左右，平頭，左胳膊確實比右胳膊長一些，看來死者生前真是個左撇子。他再看看屍體臉上左頰近耳處，果真有一個黑豆大小的痦子。屍體腳上穿著的膠鞋，鞋紋與在窗台上留下的一模一樣，他量了一下，這隻膠鞋恰巧是42碼的。一切的一切，都與張嬌蘭描述的完全符合。但李保朝是從來不相信鬼神的，他覺得這裏麵有人在搗鬼。萬一昨天晚上有一個符合上述特征的人闖進來，故意讓膽子比較小的張嬌蘭看到，而給自己造成一種錯覺呢？所以他嚴肅地問張嬌蘭道：“你真的肯定昨天晚上闖進來的就是他？”
    張嬌蘭道：“是的---我昨天晚上在他右手上抓了一下，抓得很重，估計出血了，可你們看他的右手—”
    李保朝和王傑霖不約而同向屍體右手望去，那裏果真有幾道血痕，在青色皮膚的映襯下分外觸目驚心。李保朝查看了一下血痕，再看了一下張嬌蘭的手指甲，證實這確實是張嬌蘭留下的。
    王傑霖道：“李副組長，這，難道是真的有鬼？”
    李保朝安慰他們道：“都別疑神疑鬼的！虧你們還是公安部門出來的，先看看這到底是誰的屍體？”
    其實不用看了。這是被他們的吵嚷聲驚動的鄰居們紛紛趕來，所有人都異口同聲地認定，這具屍體便是昨天突然失蹤的王啟東的屍體。他莫名其妙地失蹤十多個小時之後，在半夜闖進張嬌蘭的屋子，並且在早上來到了他們的屋外。
    “這難道是詐屍了？”所有人心中的疑問更加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