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公司，劉偉不在，員工說他和他未婚妻回老家了，好像是他父親病危了，我組織員工開了個小會。把資料什麼的都發了下去，讓他們都提前熟悉，準備。然後開會再作詳細討論！下班後，我準備先回家洗個澡，可當我進家時怎麼也找不到那隻貓了，我擔心極了，以為它又從窗戶跳出去了，可窗子關得緊緊的呀！難道老媽把它弄丟了。我越想越擔心，急匆匆地趕去醫院。一進病房我就氣喘籲籲地問老媽：“老媽，貓哪兒去了？”
    她們被我這麼一問，一時竟沒反應過來。不過，小穎馬上就反應過來了。“哦，那幾天阿姨生病，沒人管它，為了方便照顧它，我就把它帶我家了。我每天都抽時間回家照顧它的，你今天走後，我還回家喂了它好幾個餃子呢！放心吧！沒事。”說完她又甜甜地笑了笑，我的心也總算落地了。
    “我還以為它丟了呢，嚇我一跳！真是麻煩你了，又要照顧我媽又要照顧它的。”
    “沒什麼，小家夥兒挺可愛的，我也挺喜歡它的。這些天和我都混熟了呢！”
    “你這麼著急忙慌地跑來就是為了問這個？你怎麼還是忘不了她呢？你到底要這樣到什麼時候啊？”說完老媽歎了一口氣。
    當著小穎的麵，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也許最好就是保持沉默吧！可是沉默隻會讓我更加地不快，因為我討厭任何人在醫院提悅悅，我的確忘不了她，我也不知道會這樣到什麼時候，可是不這樣我又能怎麼樣呢？當過往的美好被上蒼無情地粉碎在你麵前的時候，隻會在你的內心深處留下永遠的傷疤，疼痛的良藥卻唯有的記憶的碎片，而我人生那殘留的時光隻是準備讓那良藥去揮霍，而那隻貓就是我人生中最美的，唯一的碎片。
    “我回家取點東西，先走了，”我隻想快點離開這裏，因為我有種窒息的感覺。
    “記得吃晚飯！”老媽又叮囑道，隨後又是一陣歎息。
    我開著車一到狂奔上了高速，我一直在加速，可我的心跳卻沒有加快，看著過往的車輛，看著閃爍的燈光，我感覺自己好像被一張張網網住了一樣，一下也動彈不得。我在路上走了好久，好久。。。。。。，感覺自己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不知道飛往哪裏去。也許悅悅對我來說太重要了吧，因為它承載著我人生第一次愛情的那種無限美好，承載著大學那段精彩回憶，承載著我奔波，拚命歲月中的孤獨與苦悶，快樂與希望。。。。。。。
    站在立交橋上，我向這座無情的城市大聲呼喊，喧泄著我的憤懣與不滿，孤獨和無助。看著過往的情人們，成雙成對，我心裏有種說不出的痛。有人說時間是治愈一切的良藥，可是我深深的厭惡這良藥，因為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它會再次摳開我記憶的傷疤。我就那樣聽著吉他哥的彈唱再天橋呆了很久，很久。。。。。。
    當我再次來到醫院時，老媽已經睡下，小穎發現了病房窗口的我迎了出來。
    “老媽睡了？”
    “嗯，剛睡下。她挺擔心你的，讓我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呢？你怎麼不接啊！”
    “剛在路上，沒聽到！我打開了手機，果然有好幾個未接來電。
    “回去早點歇著去吧，這兒我看著。”
    “這話應該我對你說吧！你也累了好幾天了，我來吧！”
    “行了，別和我爭了，你明天不還上班呢嘛？我沒事，這幾天淨閑著了，這是我家鑰匙，你回去看看小家夥吧，它估計也想你了！”
    就這樣，我抱回了那隻貓，可它一點也沒有表現出想我的跡象。當我抱它的時候，顯得那麼地不耐煩。可這也絲毫不影響我對它的喜愛，它身上香香的，估計小穎沒少給它洗澡。把它安頓好後，我就去睡了。其實所謂的安頓就是把它從一個地方移到另一個地方讓它繼續睡覺罷了，但就是這小小的區別卻能讓我的心安頓下來。第二天早晨我沒去醫院，而是給小穎打了個電話，詢問了幾句。就直接去了公司，我給員工開了很長時間的會，大家也討論了很多，開會期間劉偉打過電話，說他老爸去世了，電話那邊說著說著就泣不成聲了，他在電話裏說了好久，訴說著他自己的懊悔與無奈，說他早應該把他父親接到身邊去。。。。。。。可是據我所知，這不可能。大學畢業以後，劉偉拒絕了他父親給他安排的工作和未來。想要獨自到外麵打拚。可是他父親堅決不同意，那段時間他和他父親大吵大鬧，任他母親怎麼阻撓他，也阻止不了，倔強的劉偉還是離家出走了，他爸沒有給他一分錢，甚至連他母親給他的錢也打落在了地上，還說隻要踏出那個家門就斷絕父子關係，但劉偉還是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那道門，帶著三顆破碎的心和一肚子的怒氣。自從他走後，他父親就開始咳了，並且一年比一年嚴重。他先去一家廣告公司打工，隻是負責一些簡單的工作，慢慢地和一些員工混熟了，就給人家做一些人家不想做的設計案，一次偶然的機會，經理發現了他的才華慢慢才開始讓他做設計。後來經理調走後，他因設計意見和新調來的經理不和而受排擠，直到他被迫辭職在大街上遇到了我。麵對電話那邊的哭訴，我的安慰顯得那麼地無力。最後我說了句：“回來，我陪你喝酒！”我不知道這句話有多少分量，隻是他停止了痛哭，讓我管好公司，還叮囑我好好照顧我老媽！掛了電話，我又回到會議室和員工們討論了一番，大家都顯得異常地活躍。劉偉父親葬禮那天，我個人和公司員工給他父親寄了些花圈兒什麼的，劉偉回來那天，天陰沉沉的，有點冷。我去接的他，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圈，顯得很疲憊，我本來準備送他回家，他說他想喝酒，讓他未婚妻打車回家先收拾下。他未婚妻剛走，他就開始哭，他說了很多，他說不應該那樣對他的父親，如果自己不那麼賭氣，抽空多回去看看他的父親的話，也許他就不會走。當他走到戴著氧氣罩不能開口說話躺在病床上的父親身邊時，他心都碎了，那個曾經健壯地把他頂在頭上當馬騎的父親已經不複存在了。當他帶著無限的懊悔和心痛喊出爸爸兩個字的時候，他父親眼裏的淚水一下就流了出來，而他母親也在一旁直哭。他父親看著他事業有成，婚姻美滿，很是高興，拿出了給孫子取的那麼多名字的小本子讓他選，說如果不喜歡自己取也可以。他強忍著淚水讓他父親選了一個，就借口出去給我打了個電話。他父親臨走時安頓他要好好照顧他的母親，讓他抽空多回去陪陪她，他放心不下她一個人孤苦伶仃地沒人照顧。他哭了很久，也說了很久，我就那樣開著車整個城市地轉，不敢停下來，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等他冷靜下來後，我們去了第一次我倆去的那個酒吧！他喝了很多酒，我沒有勸阻他，隻是一直和他碰杯，那天倒是我沒怎麼喝，每次隻喝一小口，很快他就喝倒了，我打車把他送回去，交給他未婚妻。然後就直接去了醫院。老媽氣色很好，我卻感覺自己很疲憊，也許是心累吧！
    “老媽，今天氣色不錯，我陪您去散散心吧！”
    “剛回來，你又喝酒了，別老喝酒，對身體不好。”
    “有個客戶，應酬一下，沒多喝！”我沒有和老媽說劉偉的事，我不想讓她不開心，也不想打破這難得的歡樂氣氛。“你吃過了嗎？咱一塊兒去吃飯吧！”
    “媽不餓，你和小穎出去吃吧！”
    “那怎麼行呢？多補充營養身體才會好得快嘛！”
    小穎也極力卻說老媽，可老媽借口鍛煉了一下午，不肯出去。於是我和小穎一塊兒去了，臨走前，小穎還囑咐了護士要多留意點，我不禁感到也許我這個親兒子在有些方麵真不如個外人。
    “想吃點什麼啊？”
    “隨便，你看吧，我也——”
    “你也不是很餓，對嗎？”我搶過了話茬，麵多我突兀的舉動，她一下子笑了，並慌忙解釋道：“我——我——”
    “別解釋了，我總感覺你和我老媽聯合起來氣我，口徑都統一了。”說著說著我都覺得好笑。“吃西餐嗎？聽說有家西餐館剛開張，劉偉給我推薦了好幾次，一直忙得沒時間去，今晚咱去嚐嚐吧！”
    “隨便吃點就行，不用那麼鋪張的。”
    但我還是帶她去了那家西餐廳，人很多，都沒有位置了。小穎建議我們去別家，我點了個包間兒。那頓飯消費了三千多，可是我倆誰也沒怎麼吃，我和她說了很多劉偉的事，她隻是靜靜地聽著，有時會哭，事後又說自己失態。我隻是笑笑，讓她別告訴老媽。結賬時她非要付錢，我沒讓。我們給老媽打包了一份兒牛排和一些海鮮回到了醫院。那天在我的堅持下，她才同意回家去休息，但要走了我家的鑰匙，說替我照顧小貓兒。老媽這次沒說什麼，告訴我劉偉來看過她，還給她買了很多補品之類的東西，是老媽不讓劉偉告訴我她生病的事的。後來劉偉說正巧碰上他爸那事兒，他忘記告訴我們。我也沒在意，我怕老媽又拿劉偉和他未婚妻說我，就借口出去接熱水了。等我回來後，老媽說她想回老家去看看了，我答應老媽等她病好，陪她一起回去，可老媽怕影響我工作。後來老媽說著說著就睡著了，我搖下了床，給老媽蓋好被子就去休息了。
    就這樣我連續陪了五六天床，一天上午我正在上班，忽然小穎打電話說老媽要出院，她怎麼也勸不住，我急忙趕去了醫院，醫生說老媽年紀大了，建議再多住幾天，在我的堅持下，老媽同意再住五天。
    老媽出院後，小穎總抽空出來照顧老媽，時間越長，我越能在她的身上找到悅悅的影子，可我明白她不是悅悅。轉眼間三個月過去了，老媽也漸漸康複了。劉偉把他母親也接了過來，我和老媽去拜訪了她，她看上去很憔悴，可能是劉偉父親的緣故吧！當劉偉無意問及他父親的時候，她的眼淚就不聽使喚地往下掉，我和老媽不斷地安慰她！可是無濟於事，劉偉隻是握著他母親的手，低頭歎息。。。。。。
    不久後，公司接了一個大項目，全公司的人都熱火朝天地忙，我和劉偉更是廢寢忘食。可我懊惱的是樓上有家人每天晚上彈鋼琴彈到一點多，我多次和老媽在吃飯期間斥責過，可我總是不好意思去交涉。過了幾天後，那個討厭的聲音竟然消失了，我以為是老媽上去交涉的結果。可沒幾天那個聲音又再繼續，我想再這樣我幹脆到公司對付幾天。可是一天晚上下班後，我看到小穎門前站了些人，好像正在吵架，我湊了過去，發現老媽和小穎站在一塊。第一個女人帶著孩子扯著嗓門罵，說她孩子練個鋼琴，關別人什麼事，小穎一直在那裏辯解著，可麵對那樣的潑婦，似乎很無力，老媽也幫著腔，可是就在爭吵之際，那個小孩湊出腦袋指著小穎罵他：“二奶，犯賤！”那個潑婦好像被提醒了似的，添油加醋地罵了起來，老媽和他們吵了起來，人越聚越多，我當時羞愧極了，拉著老媽就往家裏走，我不知道丟下一個無依無靠的那麼幫助過我們的女孩是對是錯，但確實那樣做了，而且做得很果斷。後來聽小穎也哭著跑回了自己家。”
    “老媽，您能不能別多管閑事，您還嫌我不夠亂嗎？”
    “你以為小穎是為了自己和那女人吵罵，為了你，小穎和那個女人交涉好幾回了。她在這裏無依無靠的，還那麼幫咱，你不能這樣啊！誌鵬，就算是個普通鄰居，媽也不能不管！你這麼多年四書五經都白讀了嗎？”
    我當時大腦一片混亂，老媽頓了頓又說：“媽知道你對她有偏見，可媽也沒讓你娶她啊！不管她做過啥，她還隻是個孩子啊！她隻有二十三啊！”頃刻間我才明白過來，老媽完全可以因為小穎的過去而把她從未來兒媳婦的行列排出去，隻不過老媽的善良還是會讓我像大哥哥那樣去保護小穎。原因很簡單，老媽善良但同時很傳統。
    我稍作穩定後，敲開了小穎的門，眼神中有點驚訝，但很快又恢複了常態，她的臉被淚水浸的紅紅的。
    “對不起，剛才讓你們見笑了，我不該把阿姨扯進來的。或許像我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應該也不配向別人提要求吧！我真的沒想到她會那樣，我隻是讓她晚上低點而已，對不起，對不起。。。。。。”說著她又哭了起來，我遞給了她紙巾，對她說：“謝謝你！’她接過紙巾，抬頭看著我，眼裏閃過一絲寬慰的光芒，勉強哭著說：“沒什麼，都怪我，或許我應該和她好好說的。”
    “別這麼說，我剛才犯暈了，我應該站出來阻止的，你這麼說我會更自責的。”
    “你看我，光顧著哭了，吃水果嗎？喝點什麼嗎？我給你拿”說著，她就開始忙乎。
    “不用了，我就是過來看看你。我沒怎麼見過那種潑婦，所以有時也不知怎麼應付，剛才實在是抱歉。你沒受傷吧，要不去醫院檢查檢查吧，我陪你一塊去。”
    “真沒什麼，你不用費心了，阿姨沒事兒吧？”
    除了那句低的原諒我自己都聽不清的“沒事兒”外，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我請她晚上和我們一起吃完飯給她壓驚，她拒絕了，說自己很累，想早點睡，我和老媽隨便對付了點，也早早休息了。
    那一晚，我卻怎麼也睡不著，小穎無助的眼神，孤單的身影一直在我腦海裏閃現，我的男子漢氣概在她嬌小的身軀下顯得得那麼的渺小和微不足道。想著她忙前忙後地照顧老媽的樣子，想著她喂小貓的神情，我越想越自責，為了那個摸不著，看不到的過去，我覺得自己是那麼的冷漠和殘忍。就這樣我整夜物翻來覆去，盡管已經沒有了鋼琴聲的吵鬧，可我徹夜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