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
    等什麼？
    程關河沒有解釋，隻是鬆開了禁錮，楚賀沉默了一會兒繼續開起車。程關河沒有說完，楚賀願意看著他怎麼用行動去填補這個未盡的空白。
    接下來的行程很順利。
    狂潮之後，變異體大多向城市集中。他們刻意挑了廢棄或少人行的小道，一路上隻遇上幾次落單的變異體，而且等級都不高。程關河的傷好了小半，楚賀也不讓他動手，自己一杆槍就利索解決。
    楚賀將程關河一個人扔在車內，提槍迎上變異體的時候，程關河就靜靜坐在車內，隔著加固的擋風玻璃看著他的身影。
    躍起的，奔跑的，持槍的，劈刺的……
    繃直如鬆的身形沒有鬆弛，隻是右手緩緩按住胸口。他清楚地意識到，他願意看到這個人站在他身前，更願意將他擋在身後。要是能並肩……
    楚賀的動作總是很快，用不了幾分鍾就能解決少量變異體，順便在附近搜索一下飲用水源和糧食。
    他們的物資儲備還算豐富，但不知道回到陝北後會麵對怎樣的情況，所以先早作準備不會出錯。
    楚賀似乎頗習慣“照顧”對方的感覺，多次申明軍區的醫療手段太過簡單粗暴，短期恢複效果不錯，但肯定會落下隱患，老了以後難免這裏痛那裏痛。程關河既然已經在這種慘無人道的醫護環境下堅持了十來年，就更因為抓緊一切機會好好休養。
    他看起來挺開心。程關河對著楚賀的笑臉下判斷，但未必是真開心。常年生活在特戰隊一群糙漢子中間，他僥幸還沒有退化成心比海寬的人物。楚賀雖然和他們一起戰鬥時不必誰弱，但他能感覺出，楚賀和王建設，和趙明，甚至和他……都很不一樣。那種不一樣在有些時候會被楚賀刻意隱藏。他在和周池相處的時候就像個最正常不過的二十多歲的青年，抱著丁紅的小孩不撒手的時候是一位和善又膽怯的哥哥，但那好像都是表象。
    程關河不會忘記他拿著槍的時候，目中全是死物的場景。
    也沒有忘記楚賀說過，他有病。
    他在軍區醫院確認過，楚賀的身體沒有任何陳疾。那麼到底是什麼……
    楚賀忙活完一天，通常和程關河道聲晚安就能入睡。他縮在駕駛座的狹小空間中，抱著程關河卷成一團的衣服，神色平靜而放鬆。
    程關河發現，不知道從哪一個晚上開始，他會靜靜地看著楚賀的睡相出神。
    閉上了眼睛，什麼想法也不外露的青年，反而比白日裏時不時笑得一臉燦爛的青年，讓他覺得更真實。
    勉強自己去笑的人，不會活的太辛苦嗎？
    程關河把手湊在風口上試了試溫度，又把風片往下撥了撥，手動將車燈調暗。
    “晚安。”
    輕輕撫摸著青年耳旁的鬢發，程關河將外套裹好，靠在車窗上重新注視著荒蕪的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