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被圍的第五天，不明情況的普通士兵在習慣中放鬆了警惕。
    高級軍官則在會議上爆發了一次小型衝突。說是衝突可能定性太過嚴重，充其量也就是有人對著軍區的負責人拍了桌板而已。
    在強調軍隊紀律的國家，這樣的舉動被認為可以判罪。
    負責人避開下屬的質詢，依舊給了一句不痛不癢的回複：“上頭說在審批申請。”
    增援他們是等不到了，但軍區內部還存有一批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當初出於海洋安全的考慮，在臨海的南京軍區安放了一定當量。
    “這種申請，怎麼可能審批通過？”
    負責人笑的雲淡風輕：“知道審批不過，還要逼著我用。你們是要造反嗎？”造反這種詞彙，這個年代已經無人使用了。不知這位負責人是不是看多了曆史的演義，劈頭給人帶上了這一個大帽子。
    他的副手做慣了息事寧人的活，安撫了眾人的情緒，又好聲好氣地把眾人送出會議室，臨別拜托眾人做好防守工作。
    “別瞎忙活了，過來看看，飛行裝置的權限在這，我們什麼時候走？”
    副手擺好每日例行的茶和點心，低順道：“由您決定。”
    ※※※
    電網的供能不足在變異體的一次嚐試性進攻中險些暴露。
    楚賀和程關河正站在南一區的瞭望塔上，分析這幾日變異體的進攻趨勢，就見前一天明明放棄了直接躍過圍牆這種打算的變異體，忽然又衝了上來。
    那隻變異體觸動無形的電網，從半空墜落。
    視線剛才通訊器上移開的楚賀猛然發覺，雖然變異體依舊因為電擊而下落，但下落過程中身體並非完全僵硬，而是有些微的扭動。
    來不及多想，他壓低機槍的槍頭，對著塔下方點射三次，那隻下墜的變異體這才落地，馬上又被子彈擊穿顱骨。
    這幾天他們為了檢驗變異體中的層級差異，做了不少類似的舉動，因而此舉沒有引起變異體的注意。
    楚賀鬆開槍後手還有些發顫，剛剛的神經繃得太緊，難以瞬間恢複過來。
    開槍射擊之後他才想到，那隻變異體之所以沒有立刻喪命，很有可能是因為電網的能源供應不足，無法像剛開始那樣維持充足的電力輸送。再這樣下去，電網即將形同虛設，再也無法對變異體造成傷害。
    如果變異體發現了一直阻攔他們腳步的電網失效，那麼軍區即將迎來的就是一場噩夢。
    他問程關河：“還能撐多久？”
    程關河背對著王建設和趙明兩人，沉聲道：“一天，不到。”
    變異體在又一次嚐試失敗之後，暫時放棄。但這次威懾的效力能有多長，足不足以讓它們徹底放棄這個打算，都是未知數。
    隨著日頭西移，周遭靜謐，瞭望塔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
    仿佛眾人都在等待著什麼，哪怕是最遲鈍的王建設，也察覺出浮在空氣中的不安與浮躁。
    程關河的通訊器發出信息提示音。
    楚賀明知道是出了事，卻又因此感到輕鬆。
    出事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出事的過程。
    “北區的圍牆快倒塌了。”
    王建設震驚道：“怎麼可能？！”
    軍區基地的外圍圍牆，采用的是特製加固材料，厚度足足有近半米，可以承受炮彈的轟擊，居然快被變異體攻破了。
    知道能源匱乏事實的軍官們都將關注的重心放在了電網上，卻沒有留意到他們以為不可攻破的圍牆也可能出現裂痕。
    滴水尚且能夠穿石。變異體的攻擊力較之水滴高上百倍不止，足足五日，終於撼動了圍牆。
    一旦圍牆出現破損，哪怕隻是一小段缺口，都不知道要多少人命才能夠填補？萬一填補不了這個破洞，整個人軍區隻怕立時就會化為廢墟。
    各軍官都堅守在各自的崗位上，一時無法離開，隻能通過通訊器進行線上的會議。
    能源中心將內部通訊所用能源配額上調五個百分點，用於支持圖片和視頻的傳輸。
    韓彬在能源供應達到基線的第一時間就上傳了北區中部一段圍牆的照片。巨大的裂痕觸目驚人，圍在裂痕前的少說有三十個體型健碩的變異體。瞭望塔上的掃射沒有停止，變異體也發瘋了一般不斷撲上，似乎看到了勝利的期望。
    “再沒有辦法，我死在這裏，你們馬上接著死。”
    沒人有心情計較他的尖刻。
    某軍官吞吐再三，問：“真的不能用……”
    “不能。”負責人強行切入通訊頻道，“就算我放開權限，你們有沒有想過，這種高能武器一旦使用，軍區怎麼辦？這些軍人怎麼辦？軍區裏那些平民怎麼辦？”
    言辭少有的激烈。
    “不是還有空中運輸的……”
    負責人冷笑道：“就能搭那麼點人，帶誰？帶你？”
    有人義正辭嚴道：“我們死了不要緊。關鍵是不能讓變異體占領軍區。”
    “你以為他們是敵軍？占了軍區對它們有什麼好處？能看懂機密嗎，還是繳獲幾把槍？”負責人嘲諷完，命令道，“諸位收拾收拾，準備和我走。”
    “去哪兒？”
    “回北京。”
    通訊被強製中斷，是韓彬又傳輸了一個即時的視頻。
    如火噴灑的彈藥，成片倒地的變異體，最後是他冰冷的目光。
    “誰敢做逃兵，我親自把他打下來。”
    在招致眾人反彈之前，程關河開口道：“我有一個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