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沒有了背後偷襲者的牽製，程關河應對正麵的變異體時手下不再需要留情。一刀從變異體的肩部劈至下腹，順勢踢向另一隻的腰部。
    前進道路的清掃似乎就要完成，淤積的變異體數量逐漸減少。但是這樣的形勢隻是暫時的。身後的變異體一旦湧上，他將陷入比之前更危險的狀況之中。
    而他的火力支援……
    楚賀射殺那隻變異體後陷入了沉默。
    天台上隻有風聲吹過，幾十米外的打鬥聲模模糊糊，似乎都與己無關。
    在他原來的計劃中，程關河上天橋相當於一個誘餌。
    天橋沒有遮蔽物，情況一覽無餘，在這幢大樓的頂層天台上對追擊的變異體進行點射絞殺，配合程關河近處的反擊，有很大的幾率成功逃離。
    可是現在他們幾乎陷入了死地。
    他還可以輕鬆脫身，但程關河已經直麵死戰。
    說到底，是他過於自信了。
    他讓程關河信他，以為自己可以應對這一切，但是他不能。
    他不了解兩幢樓裏的變異體數量，不了解變異體的移動速度之間的差異，不了解它們的智慧已經和在客運站大不相同，這在戰略上叫做情敵。
    更重要的是，他也不了解程關河，不了解他自己。即使相處了半個月，他知道程關河的近戰能力很強，但是不清楚強到了哪一個程度。最多能同時應付幾個變異體？體力足夠支撐多長時間的高強度戰鬥？沒有槍支的情況下能自如地使用冷兵器嗎……他知道自己一百米內點射的平均成績不低於9。8環，但是不知道麵對變速的活靶時應該怎樣調整提前量的計算，不知道怎樣利用火力線封鎖數量遠大於己的敵人，不知道怎麼樣為陷入群戰中的同伴提供火力支援……
    如果是王建設在這裏，一定能和程關河很好地配合。再加上排爆手趙明，他們三人的小隊，應對這樣的變異體一定遊刃有餘，就像在客運站一樣。
    可是他們兩個都不在。
    現在隻有自己。
    楚賀望向西座十一層。
    他沒有特種部隊配合行動的經驗，足夠好的槍法在這種亂戰的情況下也難以發揮，但是既然說了讓人信他的話，那就要用自己的方法解決問題。
    如果這兩幢樓周圍的建築沒有超過六層，是建設者有意為之，那麼這位所處的樓層，一定在六層以上，否則就失去了防狙的意義。
    西座的樓比東座高兩層。
    如果不是又一重障眼法，那麼……
    砰。
    西座十一層正中的窗戶爆裂的瞬間，天橋上和程關河廝鬥的兩隻變異體猛然竄上大樓外壁，從空調外接處向上攀援而去。它們的手臂似乎一瞬間伸長了很多，一抓一拉的動作靈活如同猿猴，身子貼著牆壁動作，沒用多久就攀上了九樓。
    天橋上剩餘的變異體在槍響的一瞬間也出現了渙散的情況。
    賭對了。
    那個人真的還在樓裏，距離他們的直線距離不超過一百米，從始至終俯視著他們的隱忍與掙紮。
    程關河本正被兩隻攻擊力不下於死而複生那隻的變異體圍攻，強自支撐時突然壓力一減，拍拍刀刃，殺向西邊。
    變異體被一衝而散。
    程關河一隻腳已經踏入了西座大樓。
    衝往十一樓的一隻變異體突然改變了方向，得到了什麼命令似的，從高處直接躍下，朝天橋砸去。
    重力加速度讓這一砸的視覺效果十分強烈，變異體從砸出的坑中抬頭，朝進入西座的程關河笑了一笑。
    “我攔著它，你帶她走！”
    西座樓道口突然冒出一個年輕的男聲，讓程關河愣了一愣。
    男人把女人一把推向程關河，自己衝向了天橋，壓上了正在起身而重心不穩的變異體。
    “帶我走。”女人拉住程關河沒有握刀的那隻手，有意地扶了下腰。
    三個月大的孩子，稍加注意，已經能夠看出來了。
    程關河作為特種兵的觀察力無疑是敏銳的。孕婦的人權高於一切。情況緊急不容他多想，幸而西座大樓內部的變異體似乎在先前已經被吸引到了天橋上，此時被衝散，還沒有圍上來。
    “能給我把M-7嗎？”身後傳來男人嘶啞的喊聲。
    女人往程關河的懷裏縮了縮，沒有回頭。
    程關河把沒有子彈的槍拋給男人。變異體潮沒有向樓內湧來，紛紛圍上了天橋剩下的活人。
    程關河直接按開電梯。
    電梯上的數字從六變為一。
    沒有出現意外。
    走出大樓的一瞬，陽光依舊刺眼。
    好像他們從來沒有進去過，又好像他們還沒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