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條。護木。槍機。複進簧。機匣蓋。
    哢噠。
    楚賀抱著M-7，食指敲打著電台。
    慢條斯理，拆裝了43遍。
    他的心已經足夠靜了，但是沒有了電台廣播，突然安靜下來的車廂中浮起一股躁意。明明很困，卻沒有睡意時那種無可奈何又強作鎮定的躁意。
    有什麼在催促著，他可以做得更多。
    他的電子工程學學得很好，或者說，本科期間，他的每門功課都學得很好。
    切斷車子的電源，從車載小型修理儀中拿出一把改錐。
    車載電台的核心平台元件被拆出。
    調節電阻修改信號波段，縮小覆蓋範圍，供能接口……幸好原始的信號儀器都預留了ST以外的能源接入接口。
    楚賀從車座底下翻出小節的充電電池接上。修改過的臨時通訊器閃了閃，屏幕最終亮了。
    回憶了那台通訊器的連接碼，楚賀發出通訊請求。
    “茲茲——”
    “茲茲——”
    十餘秒的沉默後，通訊連接。
    他果然帶上了那台通訊器。楚賀的臉上浮起難明的笑意，不過老版本的通訊器沒有全息投影的功能，對方注定捕捉不到這個笑中的含義。
    “楚賀？”程關河的聲音聽起來還算冷靜。
    楚賀把臨時改裝的通訊器放在車座上，手指穿透了藍色的光幕，看那顯示著信號和通訊時長的數據在指尖的投影。
    “嗯。”
    沉默中對方的呼吸粗重而急促。
    沒有槍聲。
    楚賀心裏有了個大概的猜測，輕聲道：“怎麼了？”
    依舊沒有回答。
    麻子捂著胸口，確信胸腔裏斷了至少兩根肋骨。充滿恐懼和渴求的眼看著程關河，口型不難辨認，但是那個沉默的人沒有抬頭看他。
    程關河靠在樓道口，手腕上的通訊器泛著藍光，手臂上的鮮血在光下折射出妖異的紫色。
    “沒事。你開車回軍區。”
    這次輪到楚賀沉默。
    他遙遙望向高樓，手指追逐著跳動的數字。
    “找顧澧蘭，派人增援。”程關河沒有告訴楚賀樓中的情況，這種時候，進來一個死一個。哪怕對楚賀的身份和目的，他還不能完全確信，也沒有必要再耗上一個人。如果他能回軍區，顧澧蘭能及時派人增援，也許還有救，如果不能……
    楚賀捏碎了一個金屬元件，清脆的斷裂聲通過通訊器傳到了百米外的高處。
    “信我，程關河。”
    是的，他在要求對方的信任。
    楚賀的信任隻給了兩個人，程關河的也不是隨便能給。一起淋過槍林彈雨的戰友，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發小，悄悄照顧了他十幾年的鄰居大嫂……但是這樣一個認識不到兩個月，絕大多數時候都在互相防備與揣測對方的人，讓自己信他。
    沒有給出任何理由。
    隻是說，信他。
    他喊了他的名字。
    程關河一槍擊飛側麵撲來的變異體，默數著剩餘的子彈數量，對著通訊器沉聲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