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7，一輛黑色的太陽能驅動越野車開出南京某小區。
    20：03，越野車過市西上高速。
    高速入口的工作人員看了眼駕車的青年，很好地掩飾了自己的驚愕與不屑。
    這年頭，也就些吃飽了沒事幹的公子哥兒才會開這種複古的車型，又耗錢又費事。市際、省際的公共交通都已十分便捷，乘坐最近十年推廣的特快比起自駕車快上數倍，高速公路早就形同虛設。
    懶散地換一個頻道，享受著超清光幕，舒適地沐浴在循環供暖係統中的工作人員心道，聽說隔壁老王最近信了個什麼拜ST教，看起來也不錯啊。要沒有了這玩意兒，日子得多難熬。
    全國數以萬計的ST反應裝置建設成為了C國數十年來最大的基礎建設工程。上到國家，下到鄉鎮，每個政府官員都以極大的熱情投入了這項工作。按照國家科學院的預估，反應裝置一經建立，隻需提供每季度的常規檢測和每半年的燃料更新，一般使用壽命可以長達八十年。幾乎就是一代人的生命長度。
    然而享受著美好人生的高速服務站工作人員並不知道，在不久的將來，這些原本應該伴隨著他們這代人從生到死的裝置，都變成了實實在在的廢物。
    次日淩晨3：40，楚賀抵達麻城。經過半日休整和補充物資，越野車又繼續向西進發。
    他的精神狀態其實不是很好。對著反光鏡能看到雙頰上已經染上了不祥的紅色，似乎之前站在窗口吹風時已經受寒。隨意吃了兩片藥，喝幾口溫水，油門又一踩到底。
    之前在超市購買飲料時瞥見超大光幕上移動的領導人頭像，讓他停下了腳步。灰眼睛、鷹鉤鼻的一國領導人正微微俯身與另一國領導人親切交談。
    日俄將在半個月後於公海舉行聯合軍演。
    由於曆史遺留問題，加之政府出於亞洲勢力平衡考量對民眾情緒的有意引導，國民對這兩個國家的聯合軍演分外敏感。盡管光幕上的專家仍一板一眼地播報著本次軍演中展示的新型戰艦，但當楚賀提著大袋小袋出超市時，就已經遇見了兩撥散發傳單、示威抗議的青年。
    發達的網絡技術使得全球信息同步不再是個近似值。政府的官方報道今日才推出，早幾小時一些門戶網站已經有了小規模的密集報道。至於一些關注量更小的論壇，陰謀論者和愛國青年已經開始了一輪又一輪的抨擊和猜測。
    就像一鍋快要沸騰的水，水麵開始冒出稀疏的細泡，鍋底卻已經蘊含了能衝破整個容器的可怖能量。
    而旁觀者一無所知。
    楚賀覺得自己就是燒著熱水那戶人家的小孩，戶主躲在房間裏靜靜窺視著，而他就站在離水壺最近的地方，一旦爆炸，頃刻就會受到衝擊。
    得快一些了。
    不知道基地存在的群眾，隻能從曆史和時政的角度去分析這次軍演是否有著陰謀。信息不對稱的情況下，很少有人能分析出準確結論。如果有，那也隻是千分之一、萬分之一的歪打正著。
    休整時楚賀再次侵入了軍方的通訊通道，根據原有的密鑰和權限瀏覽了最新資料。加上前幾天出發的那一撥，僅南京軍區便已向成都輸送了三批特種兵。名義是換防，但是常規的換防一年一次，備戰狀態下頻率會一定幅度提高，卻絕不會到一個月三次。況且，成都軍區根本沒有向外調兵的記錄。
    成都一定發生了什麼變化。這一變化劇烈到軍方沒有辦法單方麵封鎖信息，起碼日俄兩國的情報機構已經隱隱覺察到風聲。半個月時間，根本來不及準備一場正式軍演，何況涉及到兩個國家的多方麵協作。無非是一種政治施壓的手段，借此換取什麼妥協，或者掩蓋什麼動作。
    楚賀懷疑，顏簡已經將那種東西製造出來了。
    真是個瘋子。
    死死握住方向盤，掌心的汗水浸濕了皮質的防滑墊，險些讓他控製不住表盤。
    猛地一踩刹車，輪胎與地麵摩擦發出異響。越野車停下後迅速掉轉方向，駛向武漢的長途客運站。
    如果沒有記錯，那邊有條小道可以直接穿過城區，比起高速繞道要快上許多。
    不知道王淮現在如何。